“为何习儒学?”
一个声音在钱崭脑中想起,钱崭感觉到这声音很熟悉,但现在他内心在强烈地抗争着,没有想起那人来。
“何为儒学?”
这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在字字吐出之时,安抚下了钱崭杂乱的思绪,他脑中没来由地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为何习儒学,何为儒学。
“理学,心学,皆为儒学,为何你又想着只习其一,不可皆修呢?”
“心学有不足,理学有过之,善学者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留二者其美,去二者之过。”
“儒学不该为一家而言,应为万家百姓而求其义,保其利。”
“儒学不该只止步于陈旧固化思想,时代变而学术变。”
“思想大统不变,可学儒之人所思所想却可变。”
“发扬儒道,非单纯于将所学原封不动教授世人,独知习而传人者为小学。”
“习而推陈出新,懂发张儒家大道,于行动中传于万家者才乃大善。”
句句教诲在钱崭脑子中浮现,他现在处于忘我的境界之中,本身便是与外界天地所隔绝,可这些话语直达他思维最深处。
这些话语仿佛一把剪刀一般,没有将原本被各种错乱思绪所缠绕的思维给一步步墨守成规般绕下,而是在那一语一言之下,一刀即断。
那原本困扰钱崭的心理之争,在这圣人之言下尽数被解答,心学和理学本身便不存在天然的斗争关系,而是所习之儒生单认为自己所学为好,但究其根本,他们没有去习得另外一种思想,又为何觉它就不好呢。
皆为儒家大道,皆有不足与大善之处。
在钱崭脑海中,他此刻想起了这声音是谁发出,而此刻说出此言之人,便站于他意识之内。
身穿一席黑袍,面露喜色,微笑地看着钱崭。而就在钱崭看清那人面膜之时,那人的虚影却如被微风吹气一般,点点如星光消散。
还没等钱崭想伸手去挽留,他只感觉到有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温暖之感,顷刻间包裹了他全身。他如襁褓之中的婴儿般,感觉着这给人安宁给人惬意之感。
一股困意袭来,本身钱崭便是十分小心谨慎之人,可这次,他并没有去抗拒,他整个人,每一块肌肉,每一根脉络,都在让其投入其中。
渐渐地钱崭睡了过去。
这梦不长。
梦里,钱崭只见得自己面前有一大湖,湖上有一亭子,亭中坐有一年迈老者,老者正满脸含笑朝钱崭招手,示意他前往亭中一叙,通往那的只有一条小桥,小桥浮与湖面之上。湖水碧蓝如洗,清澈见底。
钱崭的本能趋势着他踏上了那坐小桥,小桥看着并不牢固,可钱崭每踏出一步都如履平地。每迈出一步周围湖面都渐起一丝薄雾。
小桥很长,钱崭心境在这湖上感觉前所未有的宁静,让他不愿意走快半分。
坐于亭中的老人没有流露出半点心急。微笑地看着向其走来的钱崭,时不时点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当钱崭踏上那湖中心的亭子之时,四周已经是被浓雾所笼罩,而其身后那座小桥在钱崭后脚离开之时,也仿佛失去支撑一般,缓缓沉入了水中。
“小友,来,坐。”
钱崭环顾四周时,耳边传来老者声音,声音中夹杂着岁月的沧桑之感,又平淡如这群山环绕的宁静湖面。
钱崭看向面前老者,深深作揖行礼。道了句。
“谢,先生。”
才缓缓入座。
见钱崭如此,老者爽朗地笑着,用手轻扶了下自己的长须,为钱崭倒上一杯茶水。
“哈哈,小友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老夫自己所植,所炒之茶。”
钱崭看向自己面前杯中,香味肆意,浅浅的墨绿之色中漂浮零零散散的茶叶。
待品一口入喉,苦意中夹杂淡淡清新,唇齿间有如满山茶树开,香气绕鼻间。
“好茶,好茶。”
钱青付独爱茶,钱崭自然在爷爷的熏陶下,对茶道有涉猎,年年上供给宫中的上等茶叶中也会有相当一部分送到钱家府邸之中。每次都会由钱青付亲自泡茶。自然每一种都是好茶,但在眼前这杯中之茶相比便得是如此黯然失色。
毫无可不之性。
“哈哈哈,小友喜欢便好。”眼前老者看着钱崭,后者也同样温文儒雅地面对着老者。
“先生所植之茶,乃晚辈平生所遇之最,可谓人间最好。”
“小友言过了,言过了呀。”老者轻轻摆手,又为钱崭倒上一杯。
此刻湖面之上的雾气已经渐渐有些许涌入亭中了,待钱崭讲杯中茶水不急不缓品味完后,四面陷入雪白之中。
在他眼睛所间之处大都陷入雾气内,唯有眼前老者和手中之杯。
“小友,老夫于亭中独坐三千载,没日无事便爱从这湖水中看那人间烟雨,说来也是有趣,你是这三千年来,第二个到这里的人。”
面前老者此刻已经开始渐渐融入雾中,只看得清些许轮廓。
“先生,那第一又是何人?”
“哈哈,未问其名,但缘分到时,你自然会遇见他的。好了好了,小家伙,你也该回去了,此地呀,不能久留你呀。”
最后一句话时,老者的声音仿佛是从远隔数里之外传来一般。还没等钱崭继续追问下去,钱崭只感觉到眼前的迷雾渐渐消失掉了。
偌大的庭院之中,钱在野就那样闭眼感受着屋内的变化,在钱崭入梦之时,钱在野便发现到了不寻常之处。
转头看向此刻已经被人扶起坐于凳子之上的钱青付。
“我这侄儿遇到大造化了。”
声音不大,只容许钱青付听到。这位钱家家主满脸疑惑,但他明白能被钱在野说是大造化,那便必定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
秋风裹挟着凉意吹拂进小院之中,在场几乎大多数人都翘首以盼着,心理打着各种不同的主意。钱在野此刻披肩的长发被缓缓吹起,闭眼享受着。
就在众人目不转睛之下,那间小屋的门悄然间被打开了。
一个气质不凡,浑身上下透露着书卷气的少年缓步推开了那原本紧闭的小门。
还没有等在场众人感叹,钱崭被此刻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大跳。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得眼前原本虽然算不上豪华,但有种别样质朴美感的小园子中,此刻不知何缘故,原本的围墙此刻有了许多密密麻麻开裂的地方,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钱崭在这一面,其他人在另一面。
钱崭抬头望去,看向在场所有人,见得小院子外有着数不清的人,其中几个他还有所印象,这些人看见钱崭都恨不得立马跑上来打招呼,而且他们现在脸上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谄媚感。
这些人都不足以让钱崭这么失态,只见得自己的爷爷,那位贺国只手遮天的钱家家主钱青付此刻正满脸疲惫地坐在一把搬来的椅子之上。脸上此刻青一块,紫一块的。胡须此刻还有着鲜红的颜色,感觉丝毫提不起力气来,就那样瘫坐在那里。
看到钱崭往自己看来,这位一向严肃的老者强装出一脸平静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淡淡地咳嗽两下,眼神不由往别处瞟去。
相对的,在老者身旁站着一位黑袍青年,正是早上忽然来到自己房间之人,也是那在自己脑海中为自己答疑解惑的身影。
此时在钱崭心中早就已经猜测出此人身份了,眼里是说不出的敬佩之情,昨日还在与自己爷爷谈论到的大人物,自己的二叔,大梁国师钱在野。
钱在野看着钱在野率先开口说道。
“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钱崭听到二叔这么亲切地问话,连忙向众人走来,边走边回答。
“晚辈见过国师,谢国师答疑解惑,晚辈感觉醍醐灌顶。”
一个飞身,踏步越过那条裂缝,来到钱在野和钱青付面前。
“爷爷,您这伤势?”
钱崭向钱在野作揖之后,还是率先关心起自己爷爷的情况来。
这反倒让钱青付难堪了起来。只能苦笑摆手。
“无事,无事,刚刚与国师许久未见,稍微比划了两下。哈呵,哈呵~”
“是的是的,稍微比试,点到即止。”钱在野此刻不合时宜地插嘴说到,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这样的嘛?”钱崭自然不傻,自己爷爷这肯定是被完全碾压了,只是碍于面子罢了。
“不提这事,不提这事,崭儿,你现在境界如何了?”
此刻钱青付眼里冒着金光,儒家入境是最难的,许多儒生可能到了不惑之年,读了不下万卷经书才侃侃入境,而且终身止步与此。
“我也不知啊。”
“黄境巅峰。”钱在野帮钱崭回答了出来,饶有玩味地看想钱青付,后者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舞象之年入境界,一入便是黄境巅峰。这可谓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了。
而身后的那些客卿更是满脸不可置信。其中还有很多人可能都没达到黄境巅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