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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他就是星星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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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笙这通电话接了很久也没回来。

时间一长,傅白榆心里竟开始窜起了几分不安。

“妈,我去看看笙笙。”他站起身。

“笙笙在咱们家还能丢了不成?”杜念瑶举着相机在查看今天拍的照片,闻言“痛斥”儿子的口是心非,“刚刚还说人小姑娘搬走了不会想她,现在才分开多久就要找人家。”

傅白榆没理会她的奚落,往露台的方向走去。

露台的灯亮着,隔着玻璃门,他看见道笙背对着他站在角落,光线昏暗微弱,映得她的背影出奇娇小,像是随时随地都能被外面无边的夜色吞噬一般。

他伸手想推门,却听见她的声音似清晰又似模糊地穿过凉薄的空气飘进他的耳朵里。

“妈妈,我不会去的,以前是哥哥为我做出了很多改变,这一次,换我为他而努力。”

小姑娘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软,但这一次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傅白榆推门的动作一顿。

像是巨浪拍过礁石般在心头炸开数不尽的浪花。

一种名为惊喜的情绪于浪尖炸开。

道笙挂断电话回头,看见傅白榆时很是惊讶,她推开门,仰头打量他,“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傅白榆忍不住伸手抱紧了她。

生平第一次,他失去了任何语言能力。

☆☆☆☆☆

进入初三下学期后,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要中考。

学校每个月组织一次模拟统考,检测同学们的学习情况。

四月的统考难度有些大,考完后整个初三年级都陷入了一片死气沉沉。

公布成绩那天,几个同学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这次的语文古诗赏析也太难了吧,我刚刚去语文老师那里看了一下分数,连班长都……”

“班长怎么了?难道他考得很差?”

“班长都只考了一百三!”

“……”

众人沉默。

过了一会儿,有人弱弱说出了真相,“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只’这个字的……”

总分一百五能考一百三已经比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牛波一了好吧?!

道笙一边写五年中考三年模拟一边听他们讨论,心里莫名慌张起来。

别的同学可能觉得傅白榆考得很好,但是她知道他平常一直是在一百四徘徊的,这次连他都扣了这么多分,那她岂不是考得更差了……

就这样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等来了发试卷的那一刻。

上课后,语文老师拿着答题卡走进来,从她的脸色能看出这次考试成绩的确不理想。

“成绩出来了,”语文老师说着开始分发答题卡,“最高分一百三,傅白榆,上来拿下去。”

道笙沉浸在自己肯定考得很差的世界里,没听见。

语文老师等了一会儿不见人上来,“傅白榆呢?”

“老师,班长去参加物理竞赛了。”有同学回答。

傅白榆这段时间都在忙物理竞赛,模拟考还是抽空回来参加的。

道笙感觉到身边有戳了戳她,“道笙,你快上去帮班长拿一下呀。”

她这才反应过来,上讲台拿走了傅白榆的答题卡。

“人家傅白榆每天准备竞赛没时间复习都能考这么高,好好看看你们和他之间的差距,”语文老师摇摇头,见来的是道笙,叫住了她,“道笙,你等一下。”

然后开始翻找她的答题卡。

道笙站在讲台前,顿时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低垂着眼不敢去看语文老师。

完了,肯定是因为她考得太差,所以老师提前把她的单独翻出来骂她了。

早知道她就不上来帮哥哥拿答题卡了呜呜呜。

x﹏x

其他同学同样大气不敢出一下,显然是和道笙一样的想法。

语文老师从一沓答题卡中找到了道笙的,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看,出乎意料的没批评人,而是点点头说:“这次你答得不错,就是古诗赏析扣得有点多,不过总体来说还可以,拿走吧。”

道笙接过一看,总分那一栏赫然写着鲜红的“123”,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初中三年,她的语文成绩就像是被下了蛊似的,不管怎么绞尽脑汁提高分数,最高也只停在119的位置,无论如何跨不过“120”这个槛。

没想到这次考试大家都说难,她反而有了明显进步。

看来还是哥哥交给她的学习方法起了作用。

道笙迫不及待地想和傅白榆分享,又想起他现在不在学校,只得作罢。

“都拿到答题卡了吧?”语文老师扫视一圈台下,“把你们的试卷拿出来,翻到古诗词的部分,这次给你们找了首篇幅长点的古诗一个个都喊难,我评讲完看你们还觉得难不难,课代表起个头读一遍。”

教室里响起书声琅琅。

“《陇西行·天上何所有》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桂树夹道生,青龙对道隅。

凤凰鸣啾啾,一母将九雏。

顾视世间人,为乐甚独殊。

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

伸腰再拜跪,问客平安不。

请客北堂上,坐客毡氍毹。

清白各异樽,酒上正华疏。

酌酒持与客,客言主人持。

却略再拜跪,然后持一杯。

谈笑未及竟,左顾敕中厨。

促令办粗饭,慎莫使稽留。

废礼送客出,盈盈府中趋。

送客亦不远,足不过门枢。

娶妇得如此,齐姜亦不如。

健妇持门户,一胜一丈夫。”

……

“来看第一题,‘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中的‘白榆’是什么意思,”语文老师敲敲讲桌,“写榆树的给我站起来。”

全班哗啦啦站起来一大片。

语文老师险些当场气晕,“你们这些人考试的时候脑袋都在想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天上种榆树?用脚指头想想也不可能吧!”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坐下坐下,”语文老师都无语了,“现在给你们时间好好想想,白榆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同学们陷入沉思。

道笙却一下子想到了傅白榆。

她一直听说他的名字来源于一句诗,现在想想应该就是这一句了。

于是她脱口,“是星星!”

“对,道笙说对了,”语文老师欣慰还是有学生动脑子的,“白榆,谓星也,在古诗里多用来指代星辰,你们也不想想,天上除了有星星,还能有什么是能用‘历历’来形容的……”

道笙翻开傅白榆的答题卡,横线上的答案赫然写着“星”。

难怪他那么喜欢研究星空。

因为他就是星星本身。

语文老师拿着试卷在教室里转悠,边念翻译边让同学们改正,道笙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悄无声息地从抽屉里摸出一只笔记本。

这个本子上抄写了所有中考必背古诗词,她平时有空就会拿出来背一背。

扣开笔帽,默默在空白处写下一句诗。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

除了各学科会在六月中旬统一进行中考以外,体育和物理化学实验也会提前进行。

道笙的身体素质一直不算好,初一的时候又因为中过暑,夏天的体育课基本没上过,初三训练的时候格外吃亏。

而且体育这个学科本就是看个人天赋和上限的,有些人轻轻松松就能获得满分,有些人却只能勉勉强强才达到及格线,道笙平时训练表现得中规中矩,看下来也还算不错。

至于实验这方面,就全看个人是否细心了。

道笙向来是个粗心鬼,物理实验表面上至少还过得去,化学日常模拟实验操作时,没少出意外。

什么滤纸破损、什么没用玻璃棒引流、什么滴管倒置……

总之状况百出。

化学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教书四十几年最看重的就是严谨性,每次抓到道笙的不规范操作都是好一顿训斥,训得小姑娘垂头丧气眼泪汪汪的。

偏偏其他同学忙着做自己的实验,唯一能帮忙的傅白榆最近又一直在准备比赛,她想求助都没办法求助。

考试是从二十个实验中随机抽取一个进行操作,在道笙其他十九个都或多或少挨了点骂之后,她终于成功且完美地做完了一次检查装置气密性实验。

尽管这项实验是公认的最简单,道笙还是兴奋得不行,到处找老师过来检查求表扬。

结果乐极生悲,转身的时候马尾扫到了试管,“啪嗒”一声,掉地上摔个稀碎。

☆☆☆☆☆

傅白榆参加完竞赛回学校,临近中考自习课居多,大家都在自己座位上安安静静看书复习,唯独没有道笙的身影。

“道笙呢?”傅白榆随口问旁边的同学。

“道笙今天中午做实验的时候把试管打碎了,化学老师罚她打扫实验室卫生。”

化学实验室在三楼,傅白榆刚踏上台阶,正好和出来清洗抹布的道笙撞上。

她满头大汗的,鬓边的碎发全湿透了,早上他给她扎的马尾也变成了奇奇怪怪的丸子头,松松垮垮的垂在脑后。

道笙看见他,面露惊喜,“哥哥!你回来啦!”

傅白榆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最后目光停在她的手上,食指指腹一缕淡红。

“试管划的?”他伸手攥过她的手,食指处一条伤口。

道笙想收回手,然而他攥得太紧,她只能放弃,“不小心划到的,没事。”

“别动。”

他语气很淡,道笙就不敢动了。

傅白榆从衣兜里摸了只创可贴出来,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食指上。

道笙瞪大了眼,“哥哥你还带这个呢?”

“嗯。”

他平时打篮球,有次不小心胳膊擦破点皮,从那之后一直随身带创可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傅白榆给她贴好,夺过她手里的抹布,往旁边水槽里一扔,“跟我回教室。”

“可是我卫生还没打扫干净。”道笙朝实验室看了一眼。

“谁让你打扫了?”

“化学老师。”

“他让你打扫你就打扫啊?”傅白榆没好气,平时在他面前不见她这么听话,“你是来学校上课的,不是来当清洁工的。”

实验室都是化学药品,学校怕出意外不允许学生随意进去,安排了专门负责的老师来清理卫生,那老头纯粹就是故意刁难她。

“可……”

“再废话,我把你从这里扛下去。”傅白榆恶狠狠地开口。

道笙识相地闭嘴,她知道哥哥向来说到做到。

下午五点半,学校里基本都走干净了,操场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傅白榆没急着回家,带着道笙返回实验楼。

“哥哥,我们不回家来这儿干嘛呀?”道笙不解地问。

而且实验楼都已经上锁了,他们也进不去啊。

傅白榆没说话,盯着大门上的开关沉思。

一把锈迹斑斑的锁挂在门梁上。

过了两秒,傅白榆从旁边找了根同样上了锈的铁丝,掰弯后折了几下,似乎在对比什么。

道笙看着奇怪,问他:“你要干什么?”

“撬锁。”

“……”

诡异的沉默,然后——

“啊?!”

傅白榆没理会她的大惊小怪,铁丝伸进锁眼里,铁锈与铁锈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道笙听得耳朵疼,刚要捂上,“咔嚓”一声,锁头开了。

她蓦地瞪大了双眼,语气崇拜地开口:“哥哥厉害啊。”

傅白榆接住掉下来的锁放在一旁,拿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动作优雅得一点也不像刚刚那个撬锁的是他,“这世上没什么门能拦住我。”

然后他推开了门,示意她赶紧跟上。

道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上楼,“哥哥,我能跟你学撬锁吗?”

傅白榆:“……”

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怎么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呢。

一扭头,道笙睁着半棕半蓝的眼眸,一脸的求知若渴。

看得出来非常想学了。

“可以,”傅白榆微微眯眼,“不过你得先把物理学好。”

道笙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那我还是当个遵纪守法好公民吧。”

傅白榆是何许人也,轻而易举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挑眉道:“长本事了啊小姑娘,都会含沙射影地骂人了。”

道笙偏着头看他,“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傅白榆无奈抿唇浅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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