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琪被惊动过来,正好看到满脸泪痕又慌乱妇人抱着半张脸沾满血的孩子离开,心一跳,快步走近,又看到穆向晴衣服上的血迹,朝洪安彤质问,“安彤,怎么回事啊?小立怎么受伤了?”
洪安彤没有反驳,小孩子受伤了,她确实有责任。
那群七大姑八大姨这时仿佛找到靠山,开始告穆向晴的状,还把她给围住了,不让她离开。
你一言,我一句,听的钟可琪脑袋都大了,但也把事情听明白了,她转头要找穆向晴,“阿晴,小立是你弄伤?”
虽然是询问,但钟可琪的语气是不耐烦的,也带几分认定感。
穆向晴垂下眼睫,入目是沾了血的手和衣服,本就带着血红色的眼眸渐渐迷离,脑海也逐渐被那一幕幕刺疼她整个人的血红画面侵蚀。
仅剩的自控和冷静早就消磨殆尽,瞬间她如坠入无尽深渊。
根本就听不到她姑姑钟可琪对她说什么。
“事情不一定这样。”洪安彤不在现场,但她相信穆向晴不会做伤害小孩子的事。
这些人的猜测太武断了,看到穆向晴抱着受伤的小孩子出来就认定是她弄伤的。
“安彤,你别为阿晴辩解了,她自己都不敢开口。”
“可琪啊,自己人都下得去手,你可不能护着向晴。”
“对啊,三叔公最近身体不好,他老人家要是知道小立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肯定受不了的。”
“哎哟,我们三房怎么就那么命苦啊。”三叔婆哀嚎着,一副快要晕过去的虚弱模样,一旁的人连忙扶着她。
钟可琪对穆向晴没多少耐心,只能先安抚道,“三叔婆,您别急,去调监控。”
佣人上前来说,“练拳室没有监控。”
“怎么会没有监控?”钟可琪以为大宅每个角落都装上监控。
佣人回答道,“大小姐不喜欢。”
那群七大姑八大姨一听没监控,心底暗暗窃喜着。
钟可琪虽不喜欢穆向晴这个侄女,但人要是真的是她弄伤的,他们就有责任。
而且这次也是她邀请她们上门来。
钟可琪睨了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穆向晴,有点烦躁,在想最好的解决办法。
洪安彤视线划过那三个还在抽泣着的孩子们,“他们三个在场,小孩子不会说谎。”
“他们就是小孩子,能知道什么?”
“肯定是向晴弄伤小立的。”
“安彤,他们都还在哭,被吓坏了。”
洪安彤被气笑了,此刻也没有以往的好忍耐力,“对,他们被吓坏吓哭了,而你们现在才看到。”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嘲讽,是那么直接,但让那群人更加无地自容。
钟可琪朝洪安彤看去,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她这是生气,为穆向晴。
洪安彤没理会他们,走近三个还在哭的小孩子,蹲下,伸手为他们擦泪,轻声问,“告诉姐姐,小立怎么受伤了?”
“啊,够了,住嘴。”
穆向晴忽然大吼,然后推开挡住她的人跑了。
所有人吓懵了,完全不明白穆向晴这是怎么了?
钟可琪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穆向晴这个情况以前出现过,这是又病发了吗?
如果是那就坏事了。
洪安彤见状也想起穆向晴的情况,想去追她,但眼下又不得不问清楚情况。
洪安彤安抚好小孩子,“小朋友,告诉姐姐,小立怎么受伤的?”
小男生怯怯开口,“小立自己不小心跌倒,撞伤了,晴姐姐抱他出来的。”
“对,是这样的。”
“晴姐姐还差点跌倒。”
洪安彤站起来,冷漠的视线在那群人掠过,她刚才趁着她们围着穆向晴说的时候进练拳室看过,确实只有跑步机的左侧边角有血迹,小立应该在那磕到了。
“事情如此,你们还想说什么吗?”
那群人可不愿意相信事实如此,这样对她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可钟可琪不想再闹下去,她们是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先不说穆向晴有没有弄伤小立,如此穆向晴真是因为这件事发病了,这件事瞒不住她哥,她哥肯定大怒,这些人恐怕没好下场了。
“好了,先去看小立吧,其他事我会处理的。”
钟可琪开口,她们也就不敢再开口,她们今天能进来也是因为有她邀请。
洪安彤去找穆向晴,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门卫又说没看到她出去了,最后去查了监控,才知道她去那,但没敢进去找她。
如钟可琪所想,这件事瞒不住钟南铭,管家早就联系他,凡是有关穆向晴的事,管家可不敢瞒。
寂静又充满压抑的客厅随着一身凌厉气势的钟南铭走进来而打破。
威严且十分愤怒的视线掠过众人,他们瞬间感受到如山般重的压力在她们的肩膀压下来。
“阿晴呢?”
盛怒之下的钟南铭是钟可琪也不敢惹的,她也没敢回答。
洪安彤带着歉意看向钟南铭,“舅舅,表姐在玻璃房。”
钟南铭忍住盛怒,用此刻最有限的平静对洪安彤说,“安彤,你先回房吧,去吧。”
洪安彤向来最听钟南铭的话,乖巧离开。
等洪安彤离开,钟南铭的愤怒没有任何压制,冷厉的气息瞬间笼罩整个客厅,“以后钟宅不允许她们以及族人进来。”
钟南铭毫不留情说完直接离开,但压抑的威严没带走。
那群人脸色发白,懵了,整个人止不住发抖。
这和她们来钟宅的本意截然相反,她们回去要怎么交代。
钟可琪也不敢为这些人说情,只好让人送她们离开,她要是为这些人说情,恐怕连她也会被牵连。
岳玉秀也是儿子钟南铭回来前五分钟才知道事情缘由,也不敢说什么。
钟南铭来到后花园的温室玻璃房。
钟南铭知道女儿这些年最怕来这里,这里有太多他们一家三口的美好回忆,他需要依靠这些回忆来支撑他,而女儿却不想再面对再回忆,这会让她陷的更深。
可她内心深处还是认为这里最让她感到安全。
每次发病她才会来。
此刻穆向晴卷缩在角落,脑袋埋在曲起的双膝间,双手环抱着自己,能看出她整个人在颤抖,像只受伤迷茫的幼兽,想寻找母亲的保护却没找到。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钟南铭的眼,如一把刀直接刺进他的心脏,弄成两半,鲜血淋漓。
钟南铭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近,在穆向晴身边蹲下,他甚至都不敢伸手去触碰她,怕刺激到她,张了好几次口,喉咙才发出很轻的声音,“阿晴。”
钟南铭没得到回应,他坐下,抬起的手抬起了五六次才轻轻落在穆向晴的脑袋上,温和道,“爸爸在,爸爸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让阿晴一个人,阿晴别怕。”
钟南铭也不知道穆向晴有没有听进去,他就温柔地说着,一直到穆向晴无意识往他靠过来,双手无意识松开。
他才看到她睡过去了。
此刻天早就暗了。
钟南铭抱着穆向晴出来,侯在玻璃房不远处的管家和佣人大气都不敢用力喘一下。
他们虽然有时有点怕穆向晴生气,但更多的时候是心疼她。
把穆向晴抱回房间,把她放在床上,钟南铭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出去,关上门,轻声交代女佣,“帮小姐换睡衣,轻点,别弄醒了,在门口守着,一刻不能离,她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还有,今天这件事不准传出去,包括我岳父也不能知道。”
两个女佣连连点头,她们都在钟宅工作的老人了,少说十几年,也很了解穆向晴现在的情况。
钟南铭来到客厅,钟可琪一个人在,她知道她哥会找她的。
她在听到脚步声时美艳的脸虽没神情变化,但握着红酒杯的右手紧了紧,喝了一口才迎视她哥,钟南铭。
“哥,阿晴怎么样了?”
钟南铭抬手,所有佣人都出去,他才开口,“可琪,我出差几天,你动作倒是很多。”
钟南铭庆幸他今天就出差回来,如若没有,那女儿又是一个人自己熬。
钟可琪把酒杯放下,掩下卷翘眼睫,挡住眼眸控制不住升起的心虚,“哥,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我不管你想要什么而去做了什么。”钟南铭压制的冷厉全然释放,坐直的身躯微微向前,眼眸半眯,“但别把阿晴扯进来,哪怕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也不会留情。”
钟南铭知道自己妹妹向来有野心,不满足现在所拥有的,他不在意她的手段,只要她有这本事拿得了,可前提是不能做伤害他女儿的事。
“至于那些所谓亲戚,让他们离阿晴远点,这次算了,是我给他们最后的一丝情分,那些散股没多少,你想要都拿去。”
钟南铭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妹妹,“记住我的话。”
看着兄长钟南铭上楼了,直到听不到脚步声,钟可琪才松了一口气,把红酒一饮而尽,拿着空酒杯的右手微微颤抖。
她哥果然什么都知道,都被看穿了。
她就是想笼络那些旁支,想要他们手中的一些股份。
没想到最后弄出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