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观众太多，

如果都带回去，

警局未必能挤得下。

因此，警察选择现场办公。

萧长锋注意到，在讯问、笔录的过程中，中年警察接了好几个电话，办案的态度一变再变。

从开始的同情郑锐，

到中途的不偏不倚，

再到最后完全偏向邱昊。

大家都明白，郑锐怕是有难了。

观众们即便愤愤不平，能做的也只是尽力给出公正的证言。

面对庞然大物般的邱家，大家即便有帮忙的心思，也没有帮忙的实力！

麻绳总挑细处断，

厄运专缠苦命人，

命运总是令人一声叹息！

至于萧长锋，

原本邱昊也想把他咬成郑锐的同伙，

但由于萧长锋坚称自己只是担心椅子砸出人命，才不顾自身安危上前阻止；加上搬椅子的怂货可能是为了挽回自己在邱昊心中的印象，也声称当时看着好哥们被打，才头脑发热，不顾一切搬起椅子准备砸郑锐的头，从侧面印证了萧长锋的说法；加上包括沈芸在内的不少食客客观作证，警察才决定放过他。

不过，看邱昊目光中的怨毒，

萧长锋明白，自己是被记恨上了。

好一番折腾后，

最终的处置结果是：郑锐被戴上手铐、逮回警局，其他人留下联系方式，要求随唤随到。

…

重新来到饭店大门外。

沈芸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剩下两个字：“再见！”

“再见！”萧长锋轻轻回了一句，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往昔曾无数次脱口吐出，

今日却变得如此意味深长！

真的还会再见吗？

也许吧。

只是再见时，恐已不是昨日的少年。

二人默默对视了一眼，

各自转身离去时，

沈芸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萧长锋踽踽独行的背影略显萧瑟。

最后，

一个向左，

一个向右，

距离越拉越长。

两道背影之间，风卷落叶、沙尘漫舞。

…

萧长锋失魂落魄地走着，

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

失恋么？

好像压根儿就没恋过吧？

可为什么心中还是如此难过？

一路上，

脑中尽是那只搭肩的咸猪手，

以及沈芸转身向楼梯口走去的背影。

不知天上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当萧长锋回到出租房时，

全身尽湿，犹如落汤鸡一般。

拿毛巾随便擦了一把发梢下滴的雨水，抄起手机打向楼下超市：“帮我送两箱啤酒上来……”

…

萧长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伸手遮挡从窗户透进来的耀眼光线，皱着眉头对自己发起灵魂三问：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思考了近一分钟，这才勉强想起，昨晚喝断片了。

那只搭在削肩上的咸猪手和沈芸的转身离去的背影，再次涌上心头，连同宿醉的酒意。

颓然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

拉高被子蒙住头，微微抖动着。

过一许久，被子再次被抻开，吸了吸鼻子，

“呕——”

空气中的酸馊味，实在太令人作呕了。

他猛然坐了起来，掩鼻四顾。

只见地板上躺着十几个啤酒瓶。

有的全空，有的瓶中有残酒、瓶边有酒渍；

酒渍边，几滩呕吐物半干半稀，

绝逼是自个儿昨夜喝高了后的现场直播。

整个空间，被自己霍霍得比猪窝还邋遢。

回忆起倒霉的昨天，萧长锋狠狠拽了拽头发，脸上尽是苦涩。

曾经一起泡书店，

曾经一起品美食，

曾经一起讨论习题，

曾经一起散步踏青，

曾经一起憧憬大学时光，

填志愿时，不顾父母失望接近心死的目光，将国内二流名校填成普通二本，梦想着近水楼台。

如今，

梦碎了，

连信念都在崩塌。

舔狗果然都没有好下场！

其实，下场不下场的倒无所谓，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人家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轮到他这儿，却被一记闷棍敲晕在沟里！

耻辱啊！

萧长锋痛苦地摇了摇头，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安慰死党的三句话：

“男子汉大丈夫，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而已，要死要活的给谁看？”

“人活着，总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坎，要么死去，要么过去，只要不死去，一切总会过去！”

“作为独子一枚，难道还能让你爸你妈中年丧子不成？”

说别人容易，说自己难。

咬咬牙，起身穿上拖鞋，小心跨过东倒西歪的啤酒瓶，拉开窗帘打开窗。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

清新的空气吹进来！

顺手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app上，依然是清一色的置顶广告！

“元宇宙”、“全息头盔”两个词，还在热搜的前两名！

不管了，先把清理卫生。

否则，这家根本就没法呆。

上个厕所，套上外衣，去楼下弄点黄泥土，倒在呕吐物上面，混着扫进垃圾斗，收拾瓶子，一并下楼丢垃圾箱。

然后，清水冲刷，拖了一把又一把。

把脏衣服全部扔洗衣机。

前后忙了近一个小时，房中的味道终于勉强能闻了。

体力劳动，果然是转移注意力、缓解心情的有效方法。

从饮水机上倒一杯水，坐在唯一的靠背椅上，随口问道：“小爱同学，几点了？”

“现在是夏都时间下午五点十八分。”

醉了一天一夜。

肚子有点儿空，不过这个时间点，楼下的沙县应该是人挤人，还是再等等吧。

喝一口水润润喉，又问：“小爱同学，元宇宙真的能实现吗？”

没事他就喜欢逗逗小爱同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当然了！专家们说了，全息头盔生产难度不大，不出十天半个月就能见到成品。”小爱同学的声音又柔又萌又可爱。

去！

专家要是靠得住，

母猪都会爬上树！

“那你能先带我去元宇宙逛逛吗？”还是逗小爱同学有意思。

没有回答。

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萧长锋莫名其妙又追了一句：“小爱同学，你不是挺能的吗？”

还是没有回答。

抬头往房间角落看了一眼，连屏幕都暗了。­­

回答不了，苟起来了？

呵呵，智能！

将水杯放回桌面，下楼觅食去也。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关上房门的一瞬间，智能音箱的屏幕重新亮了起来！

诡异的是，其亮度达到了平时的十倍以上，然后一闪一闪的，莫名奇妙地开始了飞速安装!

等萧长锋吃饱喝足回到家时，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反正也无事可做，便又想着逗小爱同学玩玩。

“小爱同学，我要登录元宇宙！——­­­”

“好的呢，主人准备好了吗？”

都学会开玩笑了？

一个小时不见，都变得这么智能了吗？

“准备好了！”开玩笑嘛，谁不会！

等等，不对，小爱同学的声音，好像不是从智能音箱中传来，而是直接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的。

可惜，来不及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