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织的态度坚定,傅铭则自知现在的身份没有办法阻止她做什么。
傅铭则轻叹一声,语调里充满了无奈。宁织侧目看他,他的模样还是和两年前一样,骨相优越,幽深的眼底总是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从而窥探他的隐秘情绪。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眼镜,气质斯文又带着丝禁欲感。岁月还是挺优待他的,都三十了,眼角一丝细纹都没有。不仅如此,他的气质也是越发矜贵内敛了,也难怪在网上会掀起那么大的讨论度。
说得俗一点,傅铭则的这张脸,很容易让人萌生征服欲。
想看他为某一个人费尽心力,掏心掏肺,弯下脊梁。
这次的事,虽然因他而起,但从结果来看,他也是帮了不小的忙的。宁织见他起身要去给她拿果篮里的苹果,心弦蓦的一动,嘴边的话脱口而出。
“你要不早点找个女朋友吧?”
傅铭则的身体一僵,也没有回头,平静地回了一句:“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就不可能呢?你还能一辈子打光混啊!”宁织笑笑,然后就见傅铭则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对上他的眼睛时,宁织顿生一种无力感。
“都跟你说了,我不喜欢你了。”宁织抓了抓后脑的头发,叹了口气后,继续道:“我也不想对你恶语相向的,你知道我这人,不太会生气,也不太会骂人。之前踹你的那脚,已经让我出了不少气了。”
“傅铭则,我说认真的,你正经地去谈一次恋爱吧,找个好点的姑娘。”
“宁织。”他出声喊她的名字,嗓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静,但很轻易就能让人察觉他的态度,坚定又执着。
“我不想听到你说这种话。”
他这样说,宁织也懒得给他脸色了。
“你威胁我?”她嗤笑一声,道:“你还是老样子,自以为是又高高在上,可是你又怎么能管我?”
“我明天找个人去领证,你还能把让民政局关门吗?”
傅铭则倏的一下站了起来。
宁织仰头看着他,以为他要发火了,哪知道下一秒他轻声问了一句:“你晚饭想吃什么?”
宁织愣了愣,然后耸了下肩,笑而不语。
傅铭则转身出去了,宁织想,他应该是受不了这落差的。
过去的那些情谊,能让他支撑多久?
傅铭则出了病房,身体里像是堵着什么,他感觉一阵疼痛从脊椎那蔓延开来。他单手撑了下墙,静站了几分钟后,让自己冷静。
出了医院,司机把车开到他面前,然后下车替他开了门。坐上车后,对方似是意识到了他此刻的心情不太好,颤着声问道:“傅总,我们去哪?”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撩起眼皮朝前看了一眼,问道:“有烟吗?”
司机愣了一下,忙说有的。傅铭则问他要了一根烟,点燃后按着眉心抽了起来。
他指尖燃着一点猩红,司机叫他神色冷峻,心想他应该是不喜欢这烟味的。
这纯粹是在折腾自己啊!
前面的司机一句话都不敢说,静静地等着。他给傅铭则开车也有些年头了,很少看到他有情绪不稳的时候,想必今天和宁织在一起时,傅铭则又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他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明明几年前他眼中的他们,是很恩爱的。在和宁织在一起的时候,傅铭则虽然仍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眼里,是有光的。
傅铭则抽了大半根烟后,蓦地开口:“去东林路上的那家粤菜馆。”
司机忙将自己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专心地开车。
傅铭则走后,宁织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当年满心满意地爱他,结果成了一个笑话。宁织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晚饭她打算叫个外卖吃。
柯姿和易南风都有发消息来问她的情况,易南风更是想再派几个来照顾她,都被宁织给推脱了。
她只是被爆炸震得没站稳摔了一跤,根本没有什么大碍。她正在研究要点什么外卖的时候,病房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宁玥。
她的气质完全改变了。妆化得很浓,手上带着夸张的宝石戒指,头发剪成了中短的,发尾那打着卷。
她没有敲门就进来了,宁织听到动静还以为是傅铭则折回来了,正要讽刺两句,看到是宁玥,她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宁织瞧着宁玥一脸怒意的样子,忍不住先开口了:“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有没有被炸死。”宁玥愤愤地看着她,眼里的火像是要蹦出来。
宁织呵了一声,心道她虽然变得恶毒些了,但骨子里的幼稚还是没有变。
“挺可惜的,没被炸死,也没被炸残,看过了能回去了吗?”
“你把我害成这样,我恨不得杀了你。”
宁织抬眸瞥了她一眼,出声:“你不是活得挺好的吗?手上的戒指没有七位数下不来,而且这家医院的安保性那么好,你都能找到我的房间混进来。”
她目光幽幽地盯着她,嗤笑一声:“你丈夫应该对你挺好的吧?”
宁玥终于忍不住了,扑上去想去扯她的头发,哪知道宁织直接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往旁边折,宁玥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疼,当即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宁织眸色黯了黯,还是将手松开了。
宁家人里,宁玥比其他人要好些。
虽然很喜欢在她面前秀优越感,但至少还称呼她一声姐姐,看到有趣的东西,也会和她分享。
“你回去吧,以后都别见了。”
宁玥目光里仍然是怨毒,不甘心道:“都怪你,爸爸才把我嫁给那个老头子,我原本可以和周旭结婚的,都怪你,我一辈子都被你毁了。”
宁织眸光微颤,冷静下来后,冷声道:“你要怪的应该是宁威远,他自己经营不善,却拿女儿换取利益。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及时抽身罢了。”
“妈妈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就是白眼狼,就是养不熟。如果不是你,我们家也不会引狼入室,被傅铭则害成这副样子。”
“宁威远应该想想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能引仇人上门。别什么事都往女人身上推,当初一心想和傅铭则合作的,不就是你爸吗?”
“宁织,你可真狠。”宁玥死死地盯着她,继续道:“虽然你不是爸妈亲生的,可他们也把你养大了不是吗?”
宁织嗤笑:“行,到时候我来算算这些年用了你家多少钱,我加倍还行不行?”
她内心一片荒凉,这些年的冷漠忽视,是她心口难以弥补的痛。
学散打的时候,她经常疼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每次想放弃的时候,她都会回想起在宁家生活时的种种。
没有人来给她开家长会,跌倒在地,膝盖磕破了口子,也得不到半句安慰。
她告诫自己,她没有任何人可以倚仗,没有任何人会给自己撑腰,她只有一步一步地变强大了,才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和傅铭则谈恋爱,也是你爸授意的。后来看风向不对,又想把我送给周家,我在你爸妈眼里,只是一件商品,可以随便送给任何人。如果不逃跑,嫁进赵家的就是我不是你了。”
“宁珏,宁玥,宁织,你看看我们的名字。你和宁珏都是美玉,我呢,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想的,恐怕就是榨干我身上的每一寸利益吧?”
“可是凭什么?他们把我养大我就一定要报答吗?我是人,不是提线木偶,我不愿意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逼我。”
她的一通抢白,让宁玥找不到反驳的点。但看她的眼神,宁织就知道,这人仍然觉得错得是她。
像宁玥这样被捧着长大的人,是不会懂换位思考的。
“几年不见,你变得可真多,你以前哪里敢这样大声讲话的。”
说着,她璀然一笑,神态如鬼魅一般。
“你知道傅铭则为什么要故意接近你吗?”
宁织静静地看着她。
“他之前就有吞并远航的想法,只是远航的员工,都是用了几十年的老员工了,产业线的结构都很稳定,他从内部分裂不了,所以有了安插内线的想法。”
“他让爸爸以为你们能结婚,所以领着他的人进了远航学习。呵呵。他演得可真好,我都以为他爱上你了,谁都看不出他的阴谋。不过这牺牲也真是够大的。”
她看到宁织的脸色有了变化,顿时感觉到一阵舒心,也就口无遮拦起来。
“睡杀父仇人的女儿,他的心理素质也真是好。不过男人嘛都这样,反正也不吃亏,就是你倒霉了,白白被他玩了……”
她话音还没落,病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宁玥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就看到门口的傅铭则。
还没等她说话,就有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把她架了出去。
“你们干嘛啊,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听好了,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肯定会毁了你们的,你们等着!”
宁玥的声音渐渐远去。宁织抬眸望着站在门口的傅铭则,他和她对视了一会儿,默默的转身,将病房门关上。
他手上拿着个漂亮的食盒,走到她床前。将食盒一层层地打开。
房间的气氛压抑又安静。只能听到木制品碰撞的声音,接着食物的幽香在病房里弥散开来。
他舀了一碗粥端到了她面前。
宁织看着他捧着碗的手,竟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小心翼翼来。
她盘腿坐在床上,调整了下姿势面向他,然后将粥接过。
傅铭则仍旧盯着她,神情并没有缓和,宁织默默把碗里的粥吃完,才舒了一口气的功夫,他又夹了一块虾饼放在了她碗里。宁织也没拒绝,一口口吃着。
她吃完后傅铭则开始低头收拾东西,视线没有和她再撞上。
他是在逃避吗?宁织想,他竟然也会有心虚的时候。
“傅铭则。”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仍旧忙着手里的事,宁织下了猛药。
“刚刚宁玥说的都是真的吧?”
她自嘲地笑笑,然后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说得就是你这样的吧?”
“你和我谈恋爱,看我的脸,不会觉得恶心吗?”
啪!他手上的东西落了地,宁织看着地面,然后下一秒突然感觉床垫下陷,他坐到了她身侧。
傅铭则握着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然后和她对视。
“没有,我没有觉得你恶心过。”
“宁织,和你谈恋爱的时候,我很高兴。送你戒指也是发自内心的。”
“你……别信她说的话。”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