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列队整齐的出操回来，乔荞就钻进了厨房张罗早饭。

黄豆和黑豆跟着进来帮忙烧火打杂，不过这哥俩，头挨着头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啥，神秘的很。

乔荞也没多问，自顾自地忙活起来，把高汤盛到砂锅里炖上，便开始擀面条，这次买的面粉很筋道，费了些时间。

锅里的汤咕嘟咕嘟烧沸的时候，赵远风带着孩子已经围在厨房门口了，眼巴巴的等着开饭。

揭开锅盖，乔荞开始下面。

沸水中面条滚过两番，舀上半碗奶白色的高汤，捞出面条依次放入灶台上的七个碗中，浇上一大勺肉酱，满满当当的一大海碗。

“这个很烫，你们都别碰啊。”刚出锅的汤汤水水，害怕烫伤孩子们，乔荞自己小心翼翼的端着出去。

“开饭了，去去去，赶紧去坐好咯。”踢开蹲在灶洞前的俩兄弟，皮糙肉厚的赵远风也不嫌烫，一下子端起了剩下的海碗。

灶台边有个碗里放着鲜嫩的香菜和葱花，黑豆眼疾手快的抢了，抱在手里跑了出去。

他煞有其事的站在饭桌前，曲起手肘、手腕夸张的勾着，高高的撒下葱花和香菜，自我感觉有点天师们撒豆成兵的样子，得瑟的问红豆，“妹儿，我帅不？”

“臭德行！”红豆向他扔去大大的白眼。

乔荞不可置信，“土豆，你昨晚又啃黑豆的脚丫子了，彻底把他同化了？”

土豆同学用手指蘸着肉酱悄咪咪的偷吃呢，萌萌哒的抬头，“啊…没啊…可以开饭了嘛？”

黑豆一视同仁，同样的动作表演了七次，才意犹未尽的坐了下来。

红豆吐槽，“妈，他一直这样，只是有时候藏得比较深罢了。”

一家子齐齐落座，迫不及待的开动。

充满凉意的秋天早晨，运动后，捧着饭碗，呼噜噜的喝上一口热乎乎的鲜香汤汁，嘴里咀嚼着劲道弹牙的手擀面，此时只想喟叹一声：这日子真舒服。

“你俩刚刚在商量啥呢？”乔荞在照顾豌豆吃饭的同时，不忘关心俩儿子。

埋头吃饭的赵远风也抬头目露询问。

“我好奇偷羊贼的相貌和身材特点。”挑起面条，黑豆嘟嘴吹风，“大哥就和我描述了下。”

黄豆咽下嘴里的东西，“嗯，二弟听了，说他好像在哪儿遇到过这人。”

“是啊，可惜我一时想不起来了。”黑豆自顾自的吃起来，“要是能把那人画下来就好了。”

“你们的活动范围就那几个，结合实际情况，你用排除法试试看。”赵远风指点道。

土豆漫不经心的说，“咱们家属院，黑胖张耀祖他们家最可疑。”

“额？”

“赵土豆，你能注意点吃相嘛！”肉酱面吃的土豆嘴巴周围糊了一圈褐色酱汁，卫生委员红豆同学当即抗议，“你严重影响大家的食欲啦。”

“我不是故意的。”土豆嘟着嘴，用手指头把酱抹下来自己津津有味的吃掉，“难怪总觉得肉酱莫名变少了。”

豌豆举着小手凑热闹，不过到底是长大些了，这次蘸了酱没有自己吃，而是直接塞进土豆的嘴里，“小哥，我帮你。”

“小妹你真好。”

小兄妹玩的不亦乐乎，一会儿就把嘴巴周围清理干净，还有些意犹未尽。

黑豆默不作声的凝眉沉思。

“这事不着急，你慢慢想。”揉揉他脑袋，赵远风安慰，又转向乔荞说道，“你今天有空吗？我等会儿要出去了解情况，有女同志在比较容易沟通。”

f农场。

“我知道下乡插队都辛苦，但没想到会这么苦，”知青甲如是说，“每天上工超过12小时，还都是无用功。”

“挑着水桶横穿大半个农场，我这肩膀上就没一块好肉。不信你自己看。”另一个知青乙说着就扯开领口，露出大片破皮的肩膀。

在农场里走访了半天。

农工们不敢说方大花那帮人的不是，各个都夸社会主义好，方场长好。

但知青就没那么多顾虑了，他们在这里看不到希望。

“你们说的那些都还能忍受，”小知青丙压低声音抱怨，“最可怕的是根本不让我们吃饱，天天得饿着肚子上工干活。”

“是啊是啊，来之前大家都说，喀城这边的农场和内地的农村不一样，粮食配给充足，至少不会饿肚子，可是我来了之后从没吃饱过……”知青甲面黄肌瘦，一副被骗的愤愤模样。

喀城是产粮基地，不至于让大家敞开肚子放开吃，但肯定能达到吃饱喝足的标准。

所以赵远风下意识想要反驳，就被身边人扯住了衣摆。

乔荞用眼神示意他看向不远处打饭的棚子以及蹲在路边吃饭的众人。

赵远风瞬间沉默了。

主食是一勺玉米粒煮的粥，菜是一勺水煮土豆，仅仅加了盐，没有半点油星，另外还有两筷子下饭咸菜。

这菜色这份量，现在就是农村也没这么差，难怪这里的人个个脸色蜡黄了。

就吃这，还要上工12小时？

乔荞惊呆了，“你们一天吃几顿？都是这样？”

“三顿，早饭只有粥，中午晚上都一样。”知青丁有气无力的说。

“地里出啥就吃啥。”小知青丙苦着脸，“出萝卜了天天煮萝卜，出大白菜就天天白菜，最近已经吃了快一个月的土豆咸菜了。”

“听说，劳改农场的都比我们吃得好，因为那边得按照国家标准分配。”知青乙端着粥就着土豆一口一口机械的咀嚼。

怒火在胸中翻腾，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赵远风紧绷着身体，压抑着情绪。

长期如此，农场里干活的人身体肯定承受不了，出了事她方大花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样克扣下来的粮食，一年得有多少？都去哪儿了？

呵！看看方大花那一大家子个个肥头大耳的样，不用查都知道粮食去了哪儿。

从f农场出来，赵远风又在农场附近转了转，他开车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知道他经历过太多风浪，现在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乔荞只能默默的坐在身旁陪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