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下工时间,挖出来的地瓜就放在地里,大队会专门派人看管。
这属于上夜班,会有工分补贴。
沈青笛去喊北方离开时,他正在跟田野坐在车斗子里说话。
“谢谢野哥。”
“小意思,喊我大哥就得罩着你。”
田野先翻身跃下拖拉机,然后转身将北方抱到地面上。
抬眸看向沈青笛,眉梢一挑,搭讪道,“干完活了?”
“嗯,鞠大娘说跟你报了工分。”
大队记分员需要在下工时,统计每人当天的劳动时长,记录好各自的工分。
沈青笛心想,这人还怪有意思的,肯定干完活才记工分呀。
意识到自己的白痴问题,田野眼底飞快抹过一丝恼意。
“野哥,我们回家了,拜拜~”
幸亏沈北方的出声化解了他的尴尬,“回吧,明儿见。”
回到知青点,潘迎娣倚在炕上呼呼大睡,嘴角还残留着口水。
旁边就是四个女知青的口粮袋,都系的紧紧的。
路任佳在旁边小声嘀咕,“你瞧她那个样儿,一点也不像受伤了,还流哈喇子!”
“佳佳,金花,咱们的粮食一起领的,我咋感觉你们的比我少?”
沈青笛眼睛眯成一条缝,审视着潘迎娣,发现她的眼皮微微颤动。
根本没睡觉!是装给她们看的。
“我们领少了,还是你领多了,把你的拿来我看看。”高乐乐蹭一下冲出来,眼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沪市人都这样,有点圆滑,爱要面子也会精打细算过日子。
高家的生活水平应该算知青里数一数二的,但她却是最在意口粮误差的人。
“先不用看我的,光是这四个的粗细就不一样。”沈青笛上前比划,四个口袋在同一水平线上,但细看就能瞧出不对劲。
最右边的那个袋子明显胖很多,被撑得一点褶皱没有。
其他三个则是皱皱巴巴的窝在那里。
既然沈青笛不回屋拿粮食袋,高乐乐转头就去把男知青们喊来了,还拿了他们的口粮做对比。
赵金花惊讶的嘴巴成了“o”型,“江胜利他们的都没少,只有这三袋口粮被偷了几捧!”
“我看看谁的没丢。”
布袋底下都有标记,路任佳抓起最右边的朝向众人。
“潘!是潘迎娣的没丢!”高乐乐径直走向炕边,抓住她的肩膀猛晃。
装不下去了,潘迎娣慢慢睁开眼,“啊,你们下工了?赵金花快点做饭,我要饿死了。”
“潘迎娣,我们仨的粮食被人偷了,你的布袋粗了一大圈。”
高乐乐竖起眉毛,生气的质问。
“我没偷,如果偷了三份口粮,我的布袋不可能就胖一圈吧?”
潘迎娣狡黠的笑,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惊慌。
“高乐乐,是不是误会了?她那布袋里不像是多了好几捧。”
大家都是下乡知青,又住在同一屋檐下,许景为觉得没必要把关系弄僵。
“冤枉人!”潘迎娣扬起头颅,理直气壮。
高乐乐现在已经认定了就是她,却没有办法找到证据。
赵金花黑红的脸蛋,被气得更黑了。
“潘迎娣,你无缘无故请假回来,就没安好心。”
“路任佳,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请假也是周队长同意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众人争吵,青笛吃瓜,坐在小板凳上认真看戏。
“姐姐,谁用大锅做饭了?锅里全是糊嘎巴,真浪费。”
沈北方溜达溜达,随手就把锅盖掀开了,抠掉一大块锅巴举在手里。
“哇,好大一块玉米锅巴。比你的脸都大,够奢侈的!”沈青笛瞪圆了黑眸,掩嘴震惊。
高乐乐眼睛一眯,马上嗅出了真相!
“好啊,潘迎娣请假回来自己开小灶,偷吃了咱们的粮食。”
吃完午饭后赵金花把锅刷的铮亮,大家伙都看着的。
中途只有潘迎娣独自留在知青点,物证摆在眼前,实锤了。
许景为非常后悔刚才的发言,“潘迎娣,损人利己的行为是可耻的!”
“赔,赔给我们。”赵金花作势就要去拿她的口粮。
潘迎娣一把夺过去抱在怀里,振振有词,“你们几个刨地瓜,却让我去割麦子,害得我只能拿半天工分。
这几捧粮食就当作补偿给我的损失,好吧?”
“噗——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沈青笛头一回见这种脑回路,忍俊不禁,当场笑出声。
潘迎娣咬咬嘴唇,模仿高乐乐的那股柔弱劲儿,“江胜利,你们男人也应该补给我点玉米面,要不然我会饿肚子的~”
“我艹!潘迎娣你别过来啊!”
什么仇什么怨,让耳朵受到这种惊吓,江胜利捂着耳朵往后蹭蹭蹭退了三步。
“潘迎娣,你忘了高乐乐今天也割麦子吗?”沈青笛提醒一句。
高乐乐掏出两只手给众人看,虎口被磨破了皮,“我坚持下来,就挣了十工分。你是自愿放弃的,凭啥我们赔你嘞?
侬勿要瞎三话四!捣浆煳!”
气得她开始说乡音,翻译过来大致意思就是:你不要胡言乱语,瞎讲,骗人。
“捣浆糊有工分吗?有工分我就去捣!”
潘迎娣一门心思扑在挣分上头,想方设法要把五个补回来。
这种反应看在众人眼里,就是在装傻充愣。
高乐乐“哼”了一声,气呼呼的坐在炕边生闷气。
“既然这样,我们去找周队长或者是田村长,要求把潘迎娣撵出知青点。”
赵金花最痛恨小偷小摸的人,况且以后还要住同屋。
“我也去,万一你们的粮食偷没了,再把主意打在我们屋咋整。”刘宝军摸摸下巴,觉得自己很聪明。
防患于未然,提前做好防盗工作,让潘迎娣对西屋“望而却步”!
“青笛,还是你有先见之明,知道单独住。”路任佳坐在旁边托着腮,闷闷不乐。
谁也不想跟小偷住在一起,每天担惊受怕的。
“我也是没办法,带着弟弟不能睡通铺啊。”
一听要把事情捅到大队院,潘迎娣终于知道害怕了。
狠狠一跺脚,“你们报名知青的时候没看到宣传栏吗?写着下乡后要互相帮助,互相理解!”
“潘迎娣,可你不问自取偷了粮食。难道让大家被迫帮助你,被迫理解你?”
沈青笛笑着仰起头,用讥讽的口吻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