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叔,你过来。”
沈青笛不跟死鸭子嘴硬的人纠缠,直接就把田守粮给喊来了。
披着黑褂子,小老头双手背后,笑得满脸褶子。
“咋了丫头,你们把地瓜都刨完了?刚才我在那边看着锄头哐哐砸地,真够卖力的!”
如果每一批下乡知青都是这么努力劳动,那他作为大队长省心太多了。
喇叭婶幸灾乐祸的偷笑,“村长,潘迎娣最卖力了。”
“是么?我检查一下你刨的地瓜,哪一堆是?”
田守粮屁颠屁颠的绕过去,满怀期盼,眼睛里冒星星。
老天有眼,最让他头疼的潘迎娣突然开窍了!
因为昨天潘迎娣割麦子的磨蹭劲儿,村长彻夜无眠,考虑怎么提高这位同志的思想觉悟。
“村长,这堆是她刨的,你看咋整。”鞠大娘拿脚尖点了点那些断地瓜。
田守粮的眼睛从o变成了o。
“潘迎娣!你怎么把活干成这德行!别给我解释,我不听,其他人都会就你不会!”
老头的声音沙哑发闷,就像公鸭嗓一样,严肃中带着滑稽。
“村长,已经断了,拿回去煮着吃呗…”潘迎娣硬挤出两滴眼泪,撅着嘴故作娇嗔。
田守粮嘴角下压,摆摆手,“别跟我来这一套,年轻时啥样的没见过,我还能被你给拿捏了!”
噫,换成水仙掉眼泪还差不多,他会马上妥协。
在村长心里,媳妇才是永远的小仙女~
路过的田野拎着锄头走上前查看情况,挑眉的瞬间有冷意划过,“简单,等分地瓜的时候,潘迎娣把这堆收了。”
“两垄的斤数,超过单人口粮了。”
除了地瓜,还要分其他的粮食,所以沈青笛轻声提醒一句。
男人咧嘴一笑,眸子闪烁不定,“简单,其他的口粮也用地瓜顶替,剩下的才能去领细粮。”
去粮仓领口粮,也是记分员站在门口给称重计数。
给不给潘迎娣分好粮食,田野有决定权。
“田记分员,别啊,我不想一直吃地瓜干!”
潘迎娣焦急地成了斗鸡眼,黑眼仁聚到一起。
手脚并用的解释,“我们知青点每个人分一点行吗?!”
“不行!”以沈青笛为首,所有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田野用戏谑的口吻说,“放心,吃不了地瓜干,你那些只能煮着吃。”
因为块太小,晒成干后不够塞牙缝的。
“哦,知道了。”
两边都没谈拢,潘迎娣泄气了,瓮声瓮气的回答。
到下午,鞠大娘她们不敢再让潘迎娣负责刨地瓜了。
把她派到地头收拾地瓜秧子,一堆堆整理好,等着来木板车拉走。
从土里挖出来的地瓜沾满了泥土,要把上面清理干净,称重才能更准确。
喇叭婶把这个工作留给了沈青笛跟高乐乐。
俩人头对头蹲在地上扒拉土块,清理好的放在身后。
如果只有湿润的泥土,扒起来不会太费力。
但里面掺杂了很多小石子、硬土块,才弄了一小堆就感觉手心火辣辣的疼。
高乐乐对着手指头呼了两口气,“沈青笛,你手疼不疼?”
“疼。”
都是肉长的,被石子摩擦到破皮,怎么可能不疼。
“我怀疑喇叭婶是故意的,她为什么安排咱俩过来清理地瓜?
你看赵金花和路任佳就很轻松,哎,我有点想家了。”
沈青笛抬头望向忙碌的众人,幽幽说道,“那只是你认为,搬运地瓜是体力活,脚底肯定磨出泡了。”
鞠大娘领着赵金花和路任佳,三人在最前面背着地瓜来回运。
把清理好个头大的堆在最显眼的地方。
每人肩膀上背着破背篓,篓筐里盛的份量都不一样。
鞠大娘背的那筐是满满登登冒尖的,赵金花装了大概三分之二,路任佳比她还要少一截。
地瓜实诚啊,看着没多少,却要把肩膀给勒断了。
“是挺累的,路任佳快要累趴下了。”高乐乐吐吐舌头,收回刚才的那番评论。
“笨死了,给。”
头顶传来富有磁性的嗓音,沈青笛抬眸,映入眼帘的是田野那张桀骜不羁的脸。
星瞳剑眉瑞凤眼,高挺的鼻梁,富有攻击性的一双薄唇。
灰色的劳保手套垂直降落在沈青笛眼前。
田野抿嘴轻笑出声,“保护好自己的手,别拖累了生产队的进度。”
“谢谢田记分员。”
有便宜不赚王八蛋,沈青笛才不会选择假清高。
笑嘻嘻的点头道谢,并且在第一时间戴好手套。
“田记分员,我也没有。”
高乐乐把手举起来给田野看,“我怕拉低咱们的工作效率,想申请一副手套。”
“这样啊…”田野顶了顶腮,沉思片刻,目光笃定的看向高乐乐,
“我觉得你是一位优秀的好同志,能克服困难,吃苦耐劳,所以!”
“啊?”
被彩虹屁吹晕的高乐乐,顺其自然的把话接下去,“所以我其实不需要手套,我有坚强的信念支撑!”
“聪明。”
田野对着沈青笛,飞快挤了挤眼,“沈青笛,你要多向她学习。”
“好~”女孩软软的答应。
内心独白:我信你个鬼,田记分员坏得很!
一下午,高乐乐都在保持斗志满满的状态,甚至抽空会鄙视一下沈青笛的手套。
嘁,娇生惯养的人才会借助工具保护自己。
像她这种成熟稳重的知青,早已经学会了赤手空拳的对抗黄土地!
沈青笛低头使劲抿嘴,憋住想笑出声的冲动。
“收工!小队长去田野那里报工分,其他人检查地里的农具。”
太阳落山很久了,天色渐渐暗下来,从橘红色变成了灰黑色。
田守粮拎着一个小破盆,另一只手握着小木棍,边走边敲。
叮咚隆咚锵,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