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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恩怨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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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才均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谢灵运一斗,其余人共分一斗。”老赵剑仙感慨道。

“是啊,曹子建独得八斗,但我在此便要告诉你,而今李鹤时重开一石,另辟蹊径,再造高峰。”李先生说道。

“李先生是否过誉了。”老赵剑仙沉思了一会,问道。

“不是,并没有过誉。诗之一途:楚屈平,晋陶潜,钱唐李玄杜逋,皆是不可逾越之高山。”李先生说道,“况且,这只是我评价的其中一个原因罢了。”

“屈陶李杜。屈子离骚,渊明田园,鹤时浪漫,麟少诗史。确实如此一来比较,其他诗人倒是逊色了许多。”老赵剑仙总结了一下,“那李先生,你是如何当上李鹤时的书童,而后又如何改换姓名。”

“怎么成为李鹤时的书童?”李先生自己也好像记不起来了。

艮覆碗中的老赵,隐隐约约看到,悬坐于云端,一个玄色道袍的道人,目光远眺,身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钱唐的夏天。

“打发走了那个,家中有些势力,自己也有些许才华的太庠学子之后。”李先生终于回过神来,道,“李玄便指尖抵住换成了酒杯的杯底,微醺,轻声对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当然,尽管彼时我才囫囵吞了一碟羊肉,但还是没从浑浑噩噩中完全清醒,只要不叫李淳风,回答什么都行。”

“于是我便胡诌了一个名字,懵懂答道:姬虎燮。”

“李鹤时没说话,但是李龟年接话了,说道:姬虎燮,姬,周之国姓也。此周非武后的周,而是先秦之周。周文王姬昌,周武王姬发,周公姬旦。”

“虎燮,虎之斑斓变化也,山君自幼长大,其身上的斑纹相应跟着变化。故而《易经》革卦有曰:大人虎变,其文炳也。君子豹变,其文蔚也。意为注定的事,不用占卜也知道其结果是好的。虽说拗口,但寓意不错。但是不如之间叫姬文炳顺嘴。”

(注:莫文蔚的名字也是出自于此。)

“李鹤时,没有纠缠我当时的名字,微醺地问我:你,修仙的目的是什么?”

“姬虎燮当时便差点从浑浑噩噩中吓醒,千百年来,一直训练自己,如果有一天,处于浑浑噩噩的自己,被人看破大椿功的缺陷当如何是好?”

“我当时,赶上了又一椿,不曾吐露过半点自己修炼的痕迹,却被微醺中的李鹤时一语道破。”

“等等,李先生的意思是,当时的李鹤时,在武道一途,已经初现峥嵘?能直接看出来少年姬虎燮是身具修仙功法的?”老赵剑仙打断李先生问道。

“瞧我这记性。”李先生有些懊恼,“活的太久了,不是什么都记得了。忘了跟你讲,我以李淳风的身份离开长安后,没回退到少年之前。这段时间里,我找到了当时钱唐的剑圣裴旻,让其到陇西去教一对李玄李墨的兄弟练剑,教就行,不强求他学成如何。”

“谁知,李鹤时竟然能在武途上如此一步登天。”

“李先生,是否可以这样说。你,为李淳风之时,无心插柳造就了李鹤时。而后来的李鹤时,又提携,成就了你李先生?”老赵剑仙问道。

“不错。”

“又是颇有一番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的味道。”老赵剑仙感慨道。

“我想求长生。少年姬虎燮对李鹤时防备放了一下,登时便把始皇帝所求脱口而出。”

“所以,当时的李玄,看穿了我有修功法在身。故而问我修仙的目的为何。”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李玄大哥,你什么意思?”

“李鹤时也没有戳破我,只是把盏独自凭栏,道:修仙一途,目的多种,有人为利,有人求名。而最多的却是,求长生。”

“虽然名为姬虎燮,但是骨子里还记着徐福时候的使命,被李鹤时那么一提醒,下意识走到他面前,脱口而出,说道:自然是想求长生!”

“那李鹤时听到我这般说,一手把盏,一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念了一首诗: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姬虎燮当即,便对李玄道:兵仙韩信,对漂母尚有一饭之恩可报,今日既然我食了李玄大哥,愿改名长生,追随李玄大哥。”

“李龟年出声说道:改名长生,叫姬长生吗?倒是言简意赅,雅俗共赏?”

“名为姬虎燮的少年摇了摇头,说道:不。不姓姬了,跟二位兄长一样,姓李。叫李长生。”

“凭栏远望的李鹤时听到如此,便哈哈大笑,道:傻小子,姓哪能那么任性就改?你爹妈能应允?再说了,姓李了不太容易,同样姓李,有人贵为天子,有人沦为亡魂。”

“姬虎燮少年还在懵懂之中,已然是猜不透李鹤时所说宣武门之上的太宗与隐太子,不过还是回答说道:我没爹没妈,想怎么姓就怎么姓。”

“李玄收回遥望的视线,说道:其次,长生也不好,若是你真能长生,而你的亲朋好友、兄弟姐妹、所爱之人、甚至子孙后代却不能。你以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无法再陪伴你而离去,甚至白发人送黑发人。”

“姬虎燮一愣,脑子有些清醒了,这个问题好像他也曾考虑过,到底是什么时候考虑的,又是考虑出了什么结果,一时之间竟然记不起来。”

“不得不说,这《大椿功》还是比较人性化的,比孟婆汤的效果更好,每次蜕变重生都不会剔除掉之前的全部忆,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之后机缘巧合,还可能可以恢复。可惜还是被李先生你视作缺陷。诶,李先生,说不准这还是仙人可怜凡人,故意设定成这样,兴许就能随机能剔除掉些不好的记忆呢?”坐在艮覆碗之内的老赵剑仙插嘴打断,手托着下巴随口胡说道。

李先生没有理会老赵的胡说,继续说道:“李鹤时还说:当年秦始皇求长生,也一样求不得。也幸好他求不得。此时李鹤时的话语中有一种如负释重的感慨。”

“姬虎燮不解,问道:李玄大哥,是觉得始皇帝不好吗?”

“李玄当即做了一首诗,作为回应: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铭功会稽岭,骋望琅琊台。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老赵剑仙接完了这一首李玄的诗词。

“天启,琅琊。李玄的影响力,至今还是如此强大。”李先生有些感慨说道。

“这首古风一咏而出,将姬虎燮惊醒了起来!所有记忆都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灌入脑海。那会我懂了,是陛下!是陛下在认可自己上一世的功绩,而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是写给徐福,也就是写给我的!”

“纵然我带回来了长生的方法,可是始皇帝却没能等到我!”

“打住!李先生,你这思维又突然跳脱到了如此这般的轮回转世之说!恕我无法接受!”老赵剑仙忽而觉得受到了戏耍一般,“简直荒谬!实在是太荒谬了!即使我已经接受了有你这般的设定产物。即使你所说的,有你这样活了几千年的前辈为之背书。我不理解。”

“没办法理解。”艮覆碗内的老赵无奈地说道。

“这世界便是这样。小玉真,你不要尝试去理解,而是要试着去认同,去适应。”李先生回应道。

“赵某无法苟同。”老赵剑仙回应道,“周武王伐纣,出军前占卜,是大凶之兆,结果被姜子牙掀摊子了,姜子牙“推蓍蹈龟”,说了一句话:枯骨死草,何知而凶?干了的龟壳,枯了的野草,也能代表得了吉凶祸福?赵某自有自己的认知和坚持。”

“老赵。。。”识海内,小赵剑仙有些担忧。

“慌啥?怕我道心不稳吗?”那一身璀璨灵动的光华开解小赵剑仙道,“这确实,相当于你听见了我直说,你们世界不过是我们那边某个人思维的产物一般跳脱。接受是一回事,认可又是另一回事。不是说穿越了什么都可以颠覆。”

“就像万有引力常数与孟德尔遗传定律,或者能量守恒一般,换了天地,它依旧是不变。”老赵剑仙说道,“所以,不必担心一个不怎么正规的科研者接受能力。”

“小玉真,所以说,按你的说法。我这番理论,不可证实,也不可证伪。不是吗?”仿佛坐在云端的李先生笑道。

“只不过简单的论述而已,远远还没有抽象成理论。”老赵剑仙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也有自己的认知和坚持。”李先生用老赵剑仙的话回怼了他道,“我认定了是如此,它便是如此。”

“李玄便是陛下,若非不是,怎么会被天地如此针对故而一生坎坷?生于钱唐帝王李家,却沦为不能谈论的禁忌。

靠自己名满睛城之时,却被多方压制。梦中还有老妪要磨断他的青莲剑,有老翁要取走他的生花笔。

我前面跟你说了,史书篇幅有限,每一个人,史官都不会为其大张旗鼓地书写。纵横捭阖文治武功的帝王将相都不过几页评述,何况区区一个书生学子?

可偏偏李鹤时一介书生,单诗篇就能记录在案有那么多。

最终他还是他,能剑开天门,可诗传千古,还有酒倾天下!成为了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诗酒剑三仙合一,一如始皇帝一般的唯一。”

“小玉真,这些哪一步不是想要抽掉诗仙李鹤时的脊梁?同为兄弟,乐圣李龟年怎么就没有这番待遇?”李先生依旧平静说道,“小玉真,如何呢?你当如何解释?”

“三千年前徐福,随之汉贾谊,晋郑隐,钱唐李淳风而后姬虎燮,宋陈抟,前朝昆仑剑仙,至于离为李长生,如今王喆。”老赵仰头,透过艮覆碗望向天空,“李先生,你几千年的积累,能凑出一个逻辑自洽的理论,御贞辩不过你。”

老赵剑仙头一次,来到此方世界被嘴遁,所有科学依据都无法打破李长生的这个闭合自洽的论述,只能投子认输。

“陛下便是陛下,做皇帝要做那最好的,当诗人也是,喝酒也是,练剑也是。”李先生说道,“姬虎燮恢复记忆之时,曾想把胸腔中的想法与情绪都倾诉给这个不知道经历了轮回转世,还记不记得曾经让徐福出海访仙求长生的人听。”

“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李先生感慨道,“陛下上辈子如此劳心劳力,造就大统一,这一世又何必为这帮不谙世事不明所以的人继续呕心沥血。”

“也该停下操劳休息一番,毕竟陛下不欠谁的。这一世便让他纵情山水,吟诗作画。”

老赵剑仙沉默了一会儿,拾起身旁断成两节的春水,轻轻谈了一口气,道:“李先生好排场,居然拉了两位已入《本纪》的帝王,来为始皇帝守陵。还断我春水一剑。”

被王喆引入垓下之局,亲自各自体验了九把,无论是身处汉高之位,还是楚伯之境,都无法打败历史上的对方。

九九为玄。

春水化作的赤霄,在第一局就被楚伯王的金乌斫断。

老赵剑仙说完,有些心疼地抚摸上那红润平滑如玛瑙的切口。

自太史公司马迁起,史书开始有了一种文体,名为纪传体,以为人物立传记的体裁。

上至三皇五帝,下到汉武之初。帝皇传记,皆为《本纪》。如《秦始皇本纪》。

“自秦非子起,至秦二世终。大秦煌煌八百年,他们本食秦禄,无论是于阳间还是阴间,为秦守国门都理所应当。”

始皇一统之时,项籍随叔父项梁于吴中做工,而刘季则是泗水亭亭长,也称沛公。

“至于,你的桃木剑。”李先生沉吟道,“既知道我为李长生,怎会不知我尝隐姓名为南宫春水?却不避讳长辈,以剑名春水。今日断你一剑,以为训诫。”

“李先生,你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老赵剑仙无奈,哭笑不得道。

想想作罢,人间百岁老者已经可以称为“人瑞”,更有过朝代百岁以上的人就算当街犯法也定不了罪,刑不上身。更何况这种三千多岁的老妖怪,人间的律法大概也框架不住他。

本来真理就还没找回来了,现在还被弄折了春水。

“你那真理,本就是我化名为昆仑剑仙之时所用佩剑。。。”

“等会?真理是被你捡回去了?”老赵剑仙急忙问道。

“没有!听我说完!”几千年练出来的养气功夫,却是被老赵剑仙频频打断自己说的话而微微恼怒,“没人教过你,长辈说话之时不应该打断吗?”

“哦。”老赵剑仙理亏地哦了一句。

“那玄阳剑本就是我打造,你的春水也是按着玄阳剑胎的模子来雕刻。”李先生说道,“我本就有对这两把剑的处置权。”

“是是是,您的专利,拷贝的副本也该有被你销毁的权力。”老赵剑仙神情黯然,春水陪伴了那么久,日日被道德仙山的气运所熏陶,也生出来了些许灵智,可如今却折戟沉沙在了终南山。

“其次,我也略有耳闻你的剑论。”李先生说道,“最后一层,乃无剑境。”

“李先生,你误会了,无剑不是指真的无剑。而是指不杀,指和平。那是一种理想的状态罢了。”老赵剑仙委屈道,“你为了逼我进入无剑境,所以断了我的春水?”

“这是我送你的一番造化。”李先说了一句生没头没脑的话,“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你就用得上。”

“最后就是,我唯二的两个女徒弟,都被你勾搭上了!”李先生话语有些玩味道。

“李长生之时所收弟子李唯一,王重明之时所收弟子孙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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