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在千城令的帮助下,洛明轩花了一日一夜不眠不休的急奔,终于回到雪月城。
外出闯荡的游子,碰到不能解决的问题,第一想法便是要找家长。
横抱起苏枕羽,越上下关城城头,闯入雪月城中,纵身于房瓦上,直奔尹落霞的院落。
“惊慌什么?”被半途审查雪月城体恤民情的一个放荡不羁自由身影掠上屋头拦下。
“见过三城主。”洛明轩定睛一看,心中大定。怀中抱着人,无法行礼,焦急道,“三城主再见。”
刚要越过雪月城的真正管理者,枪仙司空长风,却听得枪仙说道:“你师父不在城内。”
“啊?”洛明轩止住步伐,有些愕然,问道,“三城主,我师父呢?又去无双城了?”
“想什么呢。”枪仙走近,道,“临安水灾,你师父带了粮食去援助了,这是。。。”
三城主低头看了一眼苍白小脸,气若柔丝,双目紧闭,嘴唇毫无血色的姑娘,又看了一眼洛明轩,满脸“你小子把人家闺女打成这样?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的疑惑。
“三城主,这是南诀温柔刀沈碧霞的弟子,于南诀北离边境被追杀,被弟子救下。”洛明轩才记起介绍苏枕羽。
“南诀刀仙?温柔刀沈碧霞的弟子?被追杀?”枪仙一脸凝重。
“三城主,既然我师父不在家,那我先把苏姑娘安顿在我师父那边。”洛明轩说完,马不停蹄地往落霞别苑飞掠而去。
“诶等等!”司空枪仙从思考中回过神,发现洛明轩已经远去,只好自顾自地说道,“算了,还是我去请一趟华锦吧。”
反正药王谷的便宜师妹还在雪月城,何必自己出手。
落霞别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堆满雷无桀萧瑟等一干人等。
被叶若依换上干净衣服的苏枕羽已经安顿在了床上。
个子娇小的华锦坐在床沿,三指捻按在苏枕羽的手腕上进行切脉。
片刻,诊断完毕,轻轻掀开被子,将苏枕羽的手放进去。
“小神医,苏姑娘怎么样了?”洛明轩见到华锦望闻问切完毕,有些急切地问道。
“这苏姑娘在激战之中受了伤,还淋了雨,感染了风寒,如今烫得吓人。”华锦说道,“不过苏姑娘也算聪明,左腹刀伤用冰封伤口,没有破伤风的迹象。等我让她风寒褪去,便可着手将伤口缝合。”
“啊?缝合伤口?像补衣服那样吗?用针线连起来?”洛明轩顿时连续发出五个问号。
华锦没做过多的解释。起身,走到桌前,看了洛明轩一眼,举笔舔了舔墨:“你走路,左肩低,右肩高。也是受伤了吧。”
被华锦提及,洛明轩才感到左肩的疼痛袭来。
“拿去,药房抓两副药,三碗水熬成一碗,趁着滚烫,连同药渣一起敷在伤口处。”华锦小神医快速开出一方,递给洛明轩。
洛明轩接过浏览了一眼,尽是“红景天,徐长卿,三七花,八叶重楼”之类的。
“我。。”洛明轩瞥了一眼药方,又看了看发着高烧的苏枕羽,一时不知如何。
“我在这里,你可是有什么担心的?”华锦又写了一个方子,吹了吹墨痕问道。
“我。。。”洛明轩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还是我来吧。”作为大师兄的唐莲,一把躲过洛明轩手中的药方,道,“你且在此处等到这位苏姑娘醒过来,第一眼便能看见你。”
“谢,谢过大师兄。”洛明轩感觉自己脸庞有些发烫。
唐莲拿了方子之后便出了门。
“叶姑娘,你且将这副方子熬一下。”华锦将新写的方子递给叶若依,叶若依点头接过,是一个治疗伤寒的温和方子。
如今的叶若依行动起来已经无了那副弱柳扶风的病秧子模样,只不过雪白的脖颈之下,像是有一条狰狞的蜈蚣装疤痕。
雷无桀看到一袭青衫的萧瑟盯着床上躺着的苏枕羽看得有些入神,心中感慨了一句:好你个萧狐狸,看到好看的姑娘也一样挪不开眼睛。
想罢,一把搂过洛明轩的肩膀,笑道:“洛师兄。。。”
还没把话说完,洛明轩吃痛哼了一句:“雷师弟!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抱歉,抱歉。”雷无桀赶忙松开手,一脸憨憨的模样,“洛师兄,此番闯荡江湖,也算奇遇连连。居然捡回来一个和叶姑娘差不多好看的姑娘。”
“嗯。”洛明轩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句。
“话说,我姐姐和姐夫回雪月城那日,你去哪了?”雷无桀好奇一切江湖事,但他雪月城的一个弟子,自然不敢去问雪月城的供奉落霞仙子。
“去无双城,替我师父出气,找人打了一架。”洛明轩也是少年心性,谈及自己的江湖经历,也开始眉飞色舞了起来。
“和谁打?结局怎样了?”雷无桀连忙追问道。
“和一个叫无双的。”洛明轩说道。
“那个小豆丁。”雷无桀记起来了。
“嗯,他还跟我说,他记得雪月城的雷无桀。”洛明轩说道。
“哈,我也记得他。”雷无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洛明轩重新审视了一眼面前这位被那剑心通明的无双记住的雷无桀。
“洛师兄,那个无双,你跟他打了一架,感觉如何?”雷无桀继续问道。
洛明轩沉默了片刻,郑重地吐出两个字:“很强。”
“雷师弟,无双城的无双说了,期待与你再见的一天。”洛明轩说道。
“他无双剑匣,能御剑几何了?”第三个声音问道。
“十三剑。”洛明轩看向声音来源,想了想又说道,“花费了一些代价,御十三剑。”
“无双剑匣,非剑仙境界不能御剑十三。那无双召唤出大明朱雀,怕不是以入魔为代价。”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的萧瑟,突然加入话局:“恐怕,这一代的江湖第一,是要从寒水寺的无心和尚跟无双城的无双中角逐出来了。”
“嗯。”洛明轩没有否认萧瑟的话。
“萧瑟,你刚刚在想什么?”司空千落看着萧瑟说道。
“说道无心,英雄宴之后,感觉这和尚好久没露过面了。”雷无桀接过话茬
“无心很长时间没露过面了?”听闻如此萧瑟贵气俊雅的眉头拧了一下。
“洛师兄,我跟你说,你去无双城那日,错过了我姐姐归宁。”雷无桀正打算拍洛明轩的肩膀,忽然意识到洛明轩有伤在身,讪讪缩回手掌。
“那日,整个雪月城的花都来与我姐姐祝贺。”雷无桀手舞足蹈,仿佛他是当事人一般。
“对了,萧师弟,你们不是要出海么?怎么还没动身?”洛明轩经受完雷无桀的吹嘘自家姐姐姐夫之后,问向萧瑟。
“夏季,海上风大。”千落大小姐回应道,“大师伯在寻找更佳的出海时机。”
雪月城师兄弟三人,谈及江湖,仿佛永远都有新鲜的事情。
中间唐莲将熬好的药拿过来,连同雷无桀与萧瑟按住,才帮洛明轩上好药,绷带斜着缠过了那被执伞鬼留下伤痕的胸膛,将整个左肩包了进去。
叶若依也端来了伤寒药,帮华锦给苏枕羽喂下。
汤药喂毕,华锦取出银针,于苏枕羽的睛明太阳二穴施针。
洛明轩送别了各人,落霞别苑开始清净了下来,混着伤与疲惫,还要招待雷无桀等人,洛明轩最终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月挂中天,落霞别苑仍然亮堂。
忽而床上传来急促的嘤咛一声,苏枕羽突然猛地睁开眼睛,挣扎而起,在床上不住地摸寻。
动作惊醒了洛明轩,惺忪的眼睛对上了苏枕羽有些迷茫的眼神。
“苏姑娘,你醒了?”洛明轩直起身子惊喜道。
苏枕羽看了一眼洛明轩上半身的绷带,下意识脱口而出了一句南诀话,忽而反应过来,用略微生硬的北离官话问道:“这里是哪里?龙君呢?”
“苏姑娘,这里是北离的雪月城我师父那个老女人的房间,我们安全了。”洛明轩笑道。
苏枕羽虽然依旧狐疑,但听闻洛明轩这般说,看到桌上的药碗,也逐渐放下戒备,抬了一下手臂,似乎有些穿不惯北离的绸缎:“你看光了我?”
洛明轩急忙摆摆手道:“不是我!我让叶若依叶姑娘替你换的。”
见苏枕羽没有为这件事情生气,洛明轩松了一口气。
“苏姑娘,我们逃出来了,我们的打赌我赢了。”洛明轩笑道,“也是丢人,身为雪月城弟子,闯荡江湖被人家追着打,简直狼狈。”
洛明轩嬉皮笑脸的,丝毫没有丢人的意味。
苏枕羽略微回忆了一下,忽而呼吸有些急促,急了道:“那做不得数,我没答应。”
“什么做不得数的打赌?”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华锦与叶若依走了进来。
“小神医?你怎么来了?”洛明轩看着步入房间的华锦,问道。
“我用的药,估计这个点苏姑娘也应该醒过来了,便过来看看。”华锦走在前头,反倒叶若依像跟班似的了。
华锦话音刚落,叶若依便出声,用纯正的南诀语说了一句。
苏枕羽在他乡听见乡音,愣了一下,随即便用南诀话回答了一句,回答完,又追问了一句。
还没等叶若依回答,雷无桀跟着踏进房间问道:“叶姑娘,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她在用南诀话问苏姑娘,好些了吗?苏姑娘回答好多了。”有雷无桀不懂的地方,必然会有萧瑟的讲解。
“不对,总共三句话,一问一答是两句,后来苏姑娘还追问了一句来着。”雷无桀掰着手指头数着说道。
“苏姑娘最后一句,问我,她的刀在哪里。”叶若依迟疑了一下,说道,“抱歉了,苏姑娘,我替你换衣服的时候,那柄刀还被你死死地握着,如今我也不知道你的刀在哪里。”
苏枕羽听闻,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恍惚地看了洛明轩一眼。
“真是叶若依姑娘替你换的。”洛明轩委屈道,“你们怎么又都来了。”
“我来看看我的病人。”华锦理直气壮地说道,说完伸手探去摸了摸苏枕羽光洁的额头,苏枕羽也没有拒绝。
“嗯,已经退烧了,恢复得不错,左腹的伤口开得太大。明日,我尽快帮你缝合。”苏枕羽没办法对面前的小女孩起戒备之心,只好默默点头答应。
“萧瑟,你跟叶姑娘为啥都懂南诀语言?”轮到雷无桀疑惑。
“憨货,你可读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萧瑟没有作过多的解释,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北离南诀于边境摩擦不断,雷无桀之父雷梦杀便是战死于与南诀的沙场,不过彼时雷无桀仍年幼,对父亲的形象颇为朦胧。
如今便是叶若依的生父大将军叶啸鹰驻守北离边境与南诀对峙。
“姑娘你放心,既然归我药王谷治疗,必然会全力以赴将你治好。”华锦温声说道,“药王谷只分治好的人和有病的人,不管什么江湖恩怨。”
“北离,药王谷华锦。”苏枕羽暗自念叨了一句。
感觉到投来的目光,叶若依微微一笑,道:“叶若依。”
“这便是替你换衣服的叶姑娘了。”洛明轩急忙补上一句说道。
“我叫雷无桀。”不得不说,小雷爷自来熟的能力,以及虽略带憨傻,却无比自信阳光的性格十分有感染力。
“雷无桀?我听他说过你。”苏枕羽点了点头,指了指洛明轩道,“是北离的青年才俊。”
“萧瑟。”永安王到底是北离萧氏皇族,对南诀的敖玉如此,如今对南诀的苏枕羽也是如此。
“救命之恩,苏枕羽无以为报。”苏枕羽环顾了四周一圈,“待我寻回师父的佩刀龙君。。。”
“北离的青年才俊可不止这几位。”又有声音涌入。
“千落师姐!三城主!”看到来人,雷无桀喊了出来,“还有,大城主和大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雷师弟。”唐莲走了进来,应了一句,侧身对苏枕羽行礼道,“苏姑娘,在下唐莲,乃雪月城的大弟子。这是我大师尊与三师尊。”
“哼。”千落大小姐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还有雪月城的明珠,司空千落。”唐莲无奈说道。
“涉及南诀的刀仙失踪,我不得不来了解一番。”手提酒壶,一身绿色长衫的百里东君说道。
“龙君,在我手上。”黑夜中,一身黑色披风内,探出一柄精美的刀,“抱歉,未经得你的同意,便让唐莲借取龙君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