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你……”张满囤皱着眉头,舔了舔嘴唇半晌才找回自个的思绪来,看着媳妇明亮的眼眸,他只觉得嗓子眼堵得难受,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对上那双信任的眼眸就不由得问不出口了。最终,他也只是叹口气,然后伸手把媳妇扯进怀里,低声叮嘱道,“媳妇,以后千万不要当着外人画这些,也不要说什么话,你只管好生按着自个的心意过日子,万事都有我呢。”
听到张满囤这话,林宝珠在他怀里不由勾起了嘴角,满足而又有种莫名的喜悦。她本来还以为会被责问,会被怀疑,结果却是自个吓唬了自个。
不过她原本也没打算跟别人说那么多事儿,她又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也不想什么发明创造成为历史的巨人,更没想过凭借现代那些知识,造就一个新的时代。那玩意儿忒费脑筋,她还是喜欢在农家院里,制茶挣钱发家致富,有空了就跟人家长里短的说说话唠唠嗑,没人串门了就数数银子算算账目。这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没得惹了大麻烦。
“我只是跟你说说,要不是你为难,我才懒得费那脑筋呢。”心里的重担卸了下来,林宝珠自然就恢复了本性,在自家男人跟前娇蛮起来。刚刚环着那汉子腰际的手,顺势就拧住了他后腰的软肉,然后戳了戳他身上的肌肉小声说道,“早些年跟着姨……我母亲,看过许多乱七八糟的书本……若是母亲还在,估计一定会喜欢你这个女婿的……”
许是想起了前世的爹娘,想起了许多家人朋友在一起的温馨时刻,又或许是原身残留的一些执念跟不舍,让林宝珠的情绪瞬间低落起来。心里酸酸涩涩堵得难受,本能的她不想让张满囤知道原身的母亲是姨娘,因为在这个朝代,姨娘不过是仆役对生过子嗣的通房丫头另一种称呼罢了,其实在家里依旧跟个下人一般。要在主母跟嫡女跟前立规矩,要伺候着主母一家,甚至稍稍有些脸面的大丫鬟或者奶娘,都能压她一头。
林宝珠说不上到底是为什么,或许是敬重,或许也有些不想让张满囤看低了自个,她张张口最终也没喊出那句姨娘来。
张满囤自然感受到了媳妇的情绪波动,当即也顾不上手上的武器画稿了,只小心抚着她的后背,然后低声哄着人。虽然没问过媳妇的来历,不过他却觉得媳妇处处都是好的,瞧着就不像是一般的农家人,这也是为何他想要一心挣军功的缘由。
有时候他嘴上不说,可心里却也会有些自卑的,生怕极好的媳妇有一天瞧不上他了,嫌弃他是个粗莽无能的乡野村夫了。所以他定要挣出一片天地来,一来能护着媳妇护着她的心血,二来也能有足够的实力挽留媳妇,也让自个能配得上媳妇。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林宝珠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之后张满囤跟林宝珠商量了一套说辞,直说是回家后想起以前走镖时候听人说书说起过古史,然后因着张满囤自个对那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稀罕,所以寻人打问过。然后无意间得到了图纸,不过因着在睿王跟前禀报时候,并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才未提及。等回家后,细细研究一番,觉得当真是像极了,这才将图纸报上去的。
不管睿王殿下相不相信,总归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甚至更进一步,让大周的武器比蛮夷匈奴那边更加先进一些,于情于理,睿王殿下都不会拿此事来问罪张满囤。
更何况,张满囤只说是以前走镖时候听说的,具体何时何地何人,皆不可考究。要是睿王殿下深究想要找出那个说书人,那也是大海捞针难得很呢。
商量好了适合的说辞,俩人又演练了一番,这才双双放下心来。
这么一放心,林宝珠就想起了另一样东西,投石机。要知道投石机这玩意儿简直是个外挂,要是配合上石头跟火药使用,简直能天崩地坼,让对手直接屁股尿流了。
张满囤看着自家媳妇小巧的手一刻不停的画着图纸,嘴里还嘀嘀咕咕讲解着,心里真是心痒难耐啊。不由当他听明白那投石机怎么用后,更是激动万分,两眼放光了。
这玩意儿好啊,守城也好,攻城也罢,都是极其好用的。碎石配着火药,就是杀不死敌人,可巨大的杀伤力也能消灭不少对方的有生力量。
他虽然没上过战场,可也能想象的到,大规模的伤了敌人,可是比直接砍杀了敌人的效果好的多。一来能牵制敌人的兵力,至少得有不少人忙着拖受伤的兵士回营。二来也能更有效给己方争取时间。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多几息工夫,许就能扭转整个战场局势。
其实有许多细节,林宝珠也描述不清,具体说其实她自个也是半斤八两知道的并不详尽。不过这也无所谓,兵营里可是有专门研究武器制作的工匠,再不行,有睿王殿下在,想要什么人才寻不到?
所以哪怕是林宝珠只说了简单的原理跟效果,张满囤就能理解个七八分。
如今解决了正事儿,再加上手里握着非同凡响的图纸,张满囤再舍不得走,都得抓紧赶回兵营了。这事儿可耽搁不得,匈奴那边虎视眈眈,一场大战随时都可能爆发,若是大周这边耽搁了武器研究的进度,那死伤不可谓不严重。
林宝珠也不是真的头发长见识短的人,知道自家男人心系大事儿,而且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家男人一次次蜕变的气质,言语之间也常会提及北羌族跟匈奴之事,想来若是真开战,他少不得去厮杀。
对于自家男人上战场,她心里虽然担忧不愿意,可看到那张满是坚毅表情的面庞,她就说不出什么丧气话来。自家男人本就不是甘于在家蹉跎岁月的汉子,虽然平日里他不说,可那份凶悍劲头,还有听六子说兵营的那些事儿时候,那锃亮的眼神跟羡慕,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罢了,好男儿志在四方,真爷们保家卫国。且让他去拼一拼,她不求他能有多大的成就,只求他好生活着就行。哪怕缺胳膊少腿,哪怕狼狈不堪的归来,只要活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日后她在家里好生给他张罗着家里,但凡她活着,就要长张家立起门楣来。至于说那个男人会不会出事,会不会回不来,她也是想过的,左右她陪着便是。如果真碰上马革裹尸的时候,她也不会另嫁他人,更不会舍弃了张林氏这个姓氏。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这句话当初听的时候许是还嗤之以鼻,可如今林宝珠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其中的爱意跟心酸。
一路叮嘱着张满囤莫要跟人生口舌,莫要跟上头的人使倔脾气,然后又说道包袱里是张记作坊新出的点心跟肉干,比之别人家的味道好而且也不会硌牙,让他到了兵营记得给众人分一分,也能留些人情。
张满囤听着媳妇一路絮絮叨叨的话,再见鼓鼓囊囊的包袱里全是媳妇给准备的吃食,心里又酸涩又满足。他当真是好命,哪怕前半生受尽波折,可也是值当的,若无当初被人视作洪水猛兽,他又怎会娶到这般好的媳妇。
谁家媳妇有他媳妇这般好,不光是能干,而且心疼爷们。瞧那一句句的话,听着似是唠叨的很,但是字字句句都是为他打算的。
“嗯,媳妇,你放心,日后我定会给你挣个体面风光的身份。让谁都不敢轻视你,谁都不敢轻视咱张记。”张满囤说的铿锵有力,表情严肃就好似在说什么了不得的誓言一般。
林宝珠抿着嘴,听了这话心里有心让他生些私心,去了战场莫要真的上阵杀敌,可话到嘴边,抬头瞧见他神情坚定,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心性也是极正的,若要让他做缩头乌龟苟且偷生,怕是行不通的。叹口气,她小声叮嘱道:“万事别逞强,建功立业什么的虽然有用,可若是人没了那些个话也都是空的了。我不用你给我拿命博体面,只求你能好好活着,日后无论打何处归来咱们这个家总归是有个男人撑着的。”
张满囤听了这话,心里五味杂陈,鼻头也是酸的很,看了媳妇半晌,最终还是在她期待的目光里点点头应下了。其实行伍之间,哪有那么多好运,既能建功立业又能好生活着,当真是难之又难。可为了媳妇,他也得努力保住性命……
等到了兵营里,张满囤直接面见了突进还挂着县太爷名头的熊将军,然后与那些工匠一研究,当然期间熊将军也亲自去面见睿王殿下,寻了睿王跟前最擅长战事的侍卫长一同琢磨。在看到图纸之后,当下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工匠激动的手舞足蹈的,一连几天都干的热火朝天甚至连饭食都顾不上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