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满脸堆笑的韩李氏刚想伸手去接银票,结果银票没碰到手指甲呢就被收了回去,刚刚还好商好量看似是冤大头的林宝珠眨眼之间就变了脸,不光把钱收回去了,而且直接呵斥着让人绑了她。
韩李氏心里顿时极了,猛地弹跳起来就从田大娘几个手里挣扎开了。田大娘几个本就是做惯了粗活的,瞧着韩李氏就要挣脱了,手上一个用力可就直接从后头一把抓住了韩李氏的头发,这下直接扯掉了韩李氏的一嘬儿头发,正是疼的她直接就龇牙咧嘴起来了。
林宝珠原本还担心田大娘几个吃亏,可打眼一瞧,边上两三个妇人也跟着上去搭手,直接就把韩李氏按住了。后头还有腿脚快的,跑到茶坊那拿了一根捆柴禾的绳子。纷乱中,也不知道谁先上手,拽着绳子就真把韩李氏绑了起来。
再看张月娘一手护着肚子满眼通红的连连躲闪着,生怕被牵扯到伤了肚子里的孩子。眼看自家婆婆被捆了起来,整个人狼狈不堪,她赶紧的尖声质问道:“弟妹,你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这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们啊。咱们可是签了卖身契了,你们不能昧着良心为着舍不得那点银子就祸害人啊。”
其实张里正这会儿心里也是突突的只打鼓,脑壳抽痛抽痛的。现在再听到张月娘的责问,心里也不由也有些摸不准了,难不成宝珠那闺女真是要反悔?
不过瞧见林宝珠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转念再一想,这闺女做事向来都是胸有成竹的,每每行事儿都不会有无的放矢的时候。莫不是这件事情里,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这般想着,他也就没直接顺着张月娘的话开腔,只管蹙眉继续看着事态发展。左右在桃树湾村,大家伙看的还是他的态度,而有过那么多事儿之后,他也不想再为着外人或者名声委屈了自个村的人。
怎么说啊,其实他就算再不承认,也不得不说,一个张记让桃树湾不仅宽裕起来,更重要的是一个村里百十户人家更加团结了。若说以前村里还是三五成群各扫门前雪,那么有了张记以后,甭管好歹也不管关系是否亲近,只要有事儿了,招呼一声总会有人来帮着撑腰。
张记跟桃树湾,如今就像是一片乐土。算不得什么快活地当,却也足以让外人眼馋羡慕的。
见韩李氏披头散发的,却强装镇定面容凶巴巴的嚷嚷着桃树湾的人行凶了,林宝珠不由冷笑一声,往前一步走到韩李氏跟张月娘跟前。
“要天理是不是?说王法是不是?”她看着嚷骂哭闹不休的韩李氏开口道,“既然说起来了,那咱们就从头掰扯掰扯。之前你们混着你们嘴里那个秀才爷,没主家人的允许进了院儿进了屋子,还自个私下里翻找。别的不说,那白鸡管春茶可是睿王殿下亲口尝过的,是茶中极品,少说也得百金。再有那韩柳旭堂堂一个读书人,居然有偷鸡摸狗的习惯,他偷的那簪子,可是当着大伙儿的面儿掉到了地上的,桃树湾多少人都能作证,没得说我冤枉了他。”说到这里,林宝珠顿了顿,呵笑道,“既然撕破了脸,那咱们就好生追究追究,要是按着律例来说,要是进了衙门,你们一个偷盗的罪名是少不了的,那位秀才爷的功名怕是也要上报府台被革去的……”
“我呸,你个小娘皮,可不能含血喷人,小娘比的,少说那些个话来污蔑老娘。你能认识王爷?那我就能当王爷他娘。”说着韩李氏就骂咧个不停了,“别吓唬老娘,老娘可不是吓大的。今儿我把话撩这儿了,你们不给我磕头赔罪,我还就不走了。哼哼,一个小娘们还反了天了不成,指不定你们里面有多少她的姘头呢,要不能巴巴的凑上来帮着她欺负我这老婆子?月娘啊,你那兄弟命苦啊,才走几天啊,人就巴巴的盼着他死在外头,指不定就想着赶紧占了张家的产业好让外头的野男人来享福呢。”话音一落,韩李氏就冲着林宝珠吐了一口吐沫,然后啧啧有声道,“哎,我说你咋地那么没个人情跟大姑姐都能撕破脸,指不定就是瞧上我家文质彬彬儒雅俊秀的旭儿了,咋地现在想唬了我们好以后攀附旭儿?水性杨花的玩意儿。我告诉你,只要有老婆子一天,你就甭想打那如意算盘。”
这话真是让人作呕,别说是林宝珠了,就是边上几个妇人都听不下去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啊,真当她家是啥金库银窟啊,是个人就想往里钻?别的不敢说,要是比爷们,那韩柳旭哪里比得上满囤?
瞧那小白脸的模样,怕是干个活儿就能直接累死的主。也就是月娘当初因为张老汉的赌债嫁了,不然哪个庄户人家愿意把闺女嫁给那么德行个汉子?虽然是读书人也是秀才,可行为举止哪里有一点读书人的劲儿?
就算要嫁,那也得嫁村里刘金才那样的秀才爷,甭管是走到哪都是知书懂礼的人。
“呵,你们既然三番五次的来讹诈,想必没少打听张记生意的事儿吧。当初周记跟张记的官司,那可是闹到了县衙的,后来谁人不知睿王殿下亲自点了人来张记采购茶叶跟点心?更别说五月时候还有逍遥王带着王府亲眷路过桃溪县,当时喝的可也是张记头茬白鸡冠春茶……”林宝珠冷冷的说完,就面露讽刺的嗤笑道,“还皇子他娘,你也不怕闪了舌头。就算没有偷盗的罪名,这会儿把你送去官家,少不得也得判个大不敬。要知道,端是你那句话,搞不好就是个谋反的罪名,要株连九族的。”
半真半假的话,还真就吓住了韩李氏跟张月娘。反正这下,俩人哪个都不敢吭声了,刚刚还叫嚣着要去见官讨个公道的韩李氏,心里直接就打起了退堂鼓。
她刚刚就是图个最快,如今想来自个的话真是不妥。再听林宝珠的话,瞧她冷峻凌厉的表情当真不像是开玩笑,顿时间,韩李氏心中大骇。也不再逞口舌之快,就想趁着现在没人压着先跑再说。
不过她想跑,也得看看林宝珠乐不乐意松口。既然犯到了她手上,她就没想着要大发善心的以德报怨。
“里正叔,还请您帮忙做个见证,同我一块把人送到衙门去。”
见林宝珠神情严肃不像是说闹,再加上她口中说的那可是涉及到了王爷的事儿,哪个敢怠慢?更何况就算没有睿王殿下那一茬事儿,端是价值百金的白鸡冠茶,就够韩家人喝一壶的了。
这么想着张里正也不拿大更不劝说,只管点头应下,还扭头指了两个腿脚快的汉子去套车,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一会儿就把韩李氏送进衙门。
如此这般,韩李氏哪里还有心情计较刚刚被扯下来的头发啊,甚至连刚刚一心想拿到的五十两银子都顾不上盘算了,一个劲儿的说着好话。见林宝珠几个一行不为所动,甚至田大娘还啐了一口让她老实点,她哪里还敢撒泼?
就算平日里再混账,韩李氏也知道,林宝珠这是动了真格的。若只是丢几句狠话,她倒是也不怕。但看林宝珠话里的意思,自家儿子当时喝的茶叶,是皇子大老爷喝过的?那那那……想到这里,她不由的哆嗦起来,自家那儿子是招惹了多少的祸事啊,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韩李氏哭天抢地的痛哭,尤其是看到张里正居然真的让人去套车以后,更是连连求饶,早就没了刚刚发卖大丫时候的笃定跟得意样子。
要是真因为她闹到衙门,落得个偷盗的罪名,那日后她还怎么有脸出去显摆?更何况,按着那小娘们说的,指不定自家儿子的功名也要因着这事儿被抹去,要是那样了,难不成儿子好要打童生重新考取秀才?
那岂不是真的丢人现眼了,要是让韩家人知道,除族只怕都是小事儿。说不定,他们就要开宗祠再休了她了。她可是不年轻了,就算再嫁又能找个什么人家?
说来说去,无论是走到哪一步,都不如跟着自家秀才儿子享福。最起码,出了门又炫耀的资本,回了家还有张月娘那没出息的儿媳妇伺候着奉养着。
边上张月娘的一张脸也是乍青乍白的,她想好要劝说,却因为被林宝珠的气势骇住了不敢随意搭腔。看着张里正背着手站在那,原本还想着说说情,让他们放了自家婆婆,可对上张里正厌恶的眼神时候,她动动嘴到底也没敢说出什么话来。最后又急又恼的张月娘,只能护在韩李氏边上嘤嘤嘤的哭出声来。
她是真不明白怎么老天爷那么残忍那么不公平,竟然让她过得那般苦。原本就因着大丫那个赔钱货被婆婆跟相公不喜,好不容易又怀了个孩子,可却有可能被弟妹搞得家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