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友手里夹着烟,看赵志鹏和云桂芬李秀英在院子里说话。
他也听不清三人说什么。
但他非常生气。
眼看这门亲事就要定下来了,却来了这么两个倒霉的东西,一下给打断了。
“王嫂,这俩玩意儿找你噶哈?”
王大烟袋回答:
“找我能有啥事儿,就是牵红线。小媳妇跟我说好几回了,让我给她小姑子介绍对象。”
周友更加不满,“什么特么玩意儿!想男人想疯了!哪天不能介绍,还撵到这儿来了!”
……
周友还没发够牢骚,云桂芬和李秀芳已经进门了。
云桂芬很自来熟,一进屋就笑道:
“哈哈,赵婶,你家来这么且呀,很热闹呀。王婶,周叔,你们啥时来的!妈呀,雨仙妹妹也来啦!你们这是要噶哈呀!”
她的嘴像机关炮一样,梆梆梆一阵放。
忽然,又发现李秀芳站在外屋发呆,回身将其拉进里屋。
“妹子,咋不进来呢!进来,怕啥!又没有人吃了你!”
面对这种没有眼力见的人,沈淑娴气坏了,可又不能发作,只好忍着气打招呼:
“他李嫂,秀芳,你们两个咋这么闲着!”
云桂芬说:“赵婶,我们找王婶有事儿!”
“有事儿你们就说吧!”
沈淑娴想让她们先说,等她们说完了,就把她们打发走,然后好把儿子的亲事定下来。
“赵婶,你们先办事,我们不着急!”
云桂芬说着,竟拉着李秀芳,挤巴挤巴坐在赵月身边。
赵志鹏很无奈,只要忐忐忑忑回到屋里,心想,爱咋咋的,凭天由命吧!
可是,他的位置,已经被云桂芬李秀芳两个人占据了。
他只好坐在板凳上。
云桂芬看周友他们都抽着烟,喝着开水。
她就自来熟,拿两个碗倒上水,自己喝一碗,给李秀芳一碗。
“妹子,喝水!”
本来,李秀芳是赵志鹏女友。
可是,她的男友却在定亲。
她感到如芒在背,万分尴尬,像受审一样低着头,不敢看赵志鹏,也不敢看其他人。
她想哭,可是又不敢。
云桂芬让她喝水,她也没听见。
“秀芳,喝水!”云桂芬又说一遍。
李秀芳伸手接碗,可是胳膊僵硬,险些将水碗打翻,水洒在她的腿上。
赵志鹏理解李秀芳处境,十分心疼她。
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在幔杆上拽下一条毛巾。
可是,这水洒的有点儿不是地方,正洒在李秀芳两个圆润的大腿根上。
如果没有人,他会帮李秀芳擦擦。
但屋子里这么多人,他怎么敢呢。
他把毛巾递给李秀芳:
“没事儿,擦擦!”
李秀芳这才抬头看一眼李志鹏,眼睛里满是疑问和失落。
她接过毛巾,擦了两下,把毛巾还回去,“好啦,谢谢。”
云桂芬倒完开水,又去烟笸箩拿过金葫芦。
她先点着一根递给李秀芳。
“抽烟!”
李秀芳依然低着头,推开云桂芬的手,“不抽。”
云桂芬硬把烟夹在李秀芳手上,“胆真小,让你抽你就抽呗,怕啥!人家这是介绍对象呢,这是喜烟,不抽白不抽!”
然后,又点着一根,她自己抽上了,还嘟起性感小嘴,吐出几个漂亮的烟圈。
周友很看不惯云桂芬这个自来熟的死样子:
“李老大媳妇,人家主人都说了,有事儿让你先办,你咋还坐下抽上烟了!”
在黑石沟一队,周友说话还是很有力度的。
这一点,可不是因为他有一个惹不起的老婆。
魏宝珠的本事,只能在本屯子使,属于家里横。
而周友耍钱,哪里都去,接触的人员复杂,有一群狐朋狗友。
这些人都是在社会上吃得开的人物,打架斗殴不要命。
他根本就没把云桂芬放在眼里,还以为他一说话,云桂芬就会听呢。
可是,他想错了。
“管得着吗!又不是你家!”
云桂芬毫不客气开怼。
周友没想到云桂芬说话这么冲,被呛得咯喽一声。
半天他才反击:
“你咋不懂人语呢!我们有事儿,你在这儿算咋回事!”
云桂芬立马回道:
“好事儿不背人,背人没好事。我又没耽误你办事。屯子里就这么两口半人,谁不知道谁!密谋抢银行咋的!”
周友急了,“你特么咋不说人话呢!”
云桂芬嘴够厉害,“我不说人话,你特么咋能听懂呢!”
王大烟袋看这云桂芬和周友都像吃枪药了,说话火药味十足。
她怕这两个人打起来,误了正事,就说:
“桂芬,别吵吵,你找我啥事呀?”
云桂芬说:“王婶,我的事等活乌龟爬走再说!”
他是耍钱鬼,经过风雨,见过世面,是个很有脾气的人。
此时,他已怒不可遏,火气上窜,呼地一下站起来。
“破鞋!你再骂一句!”
云桂芬指着周友,“骂你咋的!你老婆想当破鞋还没资格,长得不如老母猪,也就你完犊子捡破烂,是个男的都不要她!”
“啪!”
他把手里的半截烟摔在地上:
“田桂芬,我姑娘定亲,你特么来搅和啥!”
田桂芬也把手里的烟摔在地上,也指名道姓:
“周友,你姑娘定亲,就不行我妹子相对象!”
周友愣了,“你妹子到这儿相啥对象?”
田桂芬横道:“无可奉告!”
周友哪里知道,赵志鹏正跟李秀芳处对象:
“你们相对象上一边相去,快滚!”
田桂芬说:“老乌龟,你才滚呢!”
周友挽挽袖子,“破鞋,别说我揍你!”
云桂芬就是来闹事的,她是闹得越大越好,要把他们彻底闹黄。
她指着周友鼻子叫号:
“来!是你爹揍的,过来打我!”
周友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硬茬,让他很掉面子。
他气蒙了,扑过去抡拳就打。
云桂芬早有准备,像猫一样灵巧地躲开了,伸手在周友脸上挠出五个血道道。
周友咬着牙,薅住头发狠捶云桂芬脑袋,拳拳见肉。
周友只有几根稀疏的头发,禁不住薅,一上手就掉了,云桂芬就揪住周友耳朵,猫爪似的手,狠挠对方,爪爪见血。
周雨仙看父亲和云桂芬打起来了,并没帮着周友,而是去拉架。
“爹,别打啦!”
李秀芳去拉云桂芬,“大嫂,放手!”
赵志鹏、赵支前两口子和王大烟袋也参加拉架。
可是,王大烟脚脖子有伤,乱战之中,不知被谁又给踩了一下,疼得她差点儿倒下,一失手,大烟袋掉在地上,烟袋杆不知被谁给踩断了。
这两个人打红了眼,难分难解,几个人废了好大的劲,终于把这两个人分开了。
这时,就见周友的脸、脖子、前胸,像被擦菜板擦过一样,全是道道,耳朵被薅出一个大口子,差点儿被揪下来,衣服领子被撕开,纽扣也没了几个,露出两肋排骨和干瘪的肚皮,到处是血。
整个人就像个血葫芦。
云桂芬头发乱蓬蓬的,脸青了几块,雪白细嫩的胳膊,也有不少淤青,黑亮的秀发被薅掉几绺。
但二人也顾不上这些,还谁也不服谁,互相指着对方叫号。
赌徒,基本具备吃喝嫖赌这四毒。
周友这四毒均沾,一毒不少。
虽然他是男人,但身体空虚,没有多大力气。
要是没人拉架,他也不一定打得过云桂芬。
周友在赌博界,也算是个名人。
和一个年龄小他一半的女孩打架,打赢了,也不光彩,打不赢,一定会遭到赌博界的耻笑,丢他的面子。
他还是很识时务的,知道今天这个亲相不成了,就不恋战,来个打不赢就走。
他拉起女儿:
“雨仙,走!”
但临走前,他还不忘交代一句:
“赵哥赵嫂,王嫂,两个孩子的事明天再说!”
云桂芬咒道:
“老王八犊子,出门就嘎嘣一个前屎卡死你,还想有明天!”
周友威胁道:
“你等着,看我咋收拾你!”
云桂芬针锋相对:
“等着又能咋的,姑奶奶不怕你!喊一嗓子把你家平了!”
周友说:“吹牛逼!我看你咋把我家平了的!”
云桂芬说:“好,走着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