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魏宝珠骂架,都是独来独往,从不带孩子。
因为她战无不胜。
别人越怕她,她就越能胡搅蛮缠,装疯卖傻,已经成了职业病。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傻,就是摸透了这些人的脾气。
今天,看到周友被打成这样,她知道云桂芬和屯子里的这些人不一样,靠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周友不是好男不跟女斗吗。
她可不是男人,对云桂芬没什么手下留情的理由。
她体格很壮,胳膊粗力气大。
准备尝试一下武力。
她让孩子们跟着,并没想让孩子们帮她打架,
主要就是让孩子们给她鼓鼓士气,壮壮英雄胆。
魏宝珠滴哩吐噜领了一大串孩子出来,大门外的路上,已经站着不少人,眼睛都向他们这边看。
原来,周友走这一路,已经有人看到了。
周友成了血葫芦,这在黑石沟可是个重大新闻,迅速在屯子里传开。
于是,得到消息的大人小孩,都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魏宝珠刚走到大门外,正好看到云桂芬和李秀芳从赵志鹏家出来,她就等在原地,以逸待劳。
董大毛愣是从他儿子董旭那里得到的消息。
这种事情,基本都拉不下他。
打头的,什么事他都习惯走在前头。
他看到只有魏宝珠和孩子们出来了,问道:
“周嫂,老周呢?”
魏宝珠看到这么多人,就兴奋起来。
她就像一位演员,不反对有人看热闹,人越多,就越能激发她表演的欲望。
没有观众,她发挥不出超常水平。
“死啦!”魏宝珠嘴里冒出两个字。
董大毛愣听出这是气话:
“净扯呢,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咋能死呢。”
魏宝珠这才说:
“让破鞋给打了!”
“哪个破鞋!”
“云金莲!”
“啊?!”董大毛愣很惊讶,“就是老李家的小媳妇吗?”
魏宝珠气囊囊地说:
“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么缺德!”
“没看出来,李经福媳妇这么厉害!”
没亲眼所见,董大毛愣是真不敢相信。
但他马上联想到了两性关系。
周友在黑石沟也有几个相好的,一定是这些女人间争风吃醋了,发生了战争。
云桂芬长着一双桃花眼,一笑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身材苗条,胖瘦正好,皮肤又白又嫩,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强烈的性感,说话还莺声燕语,哪个男的能受得了。
黑石沟的男人,都对她垂涎三尺,和老婆办事想的都是她,光棍更是把她作为理想情人。
在这些男人眼里,云桂芬就是个潘金莲一样的人,水性杨花。
但他们更喜欢这样的女人,能激起欲望。
他们都嫉妒李经福的王八命好,说了这么一个人间尤物。
因此,看到云桂芬这种样子,董大毛愣就想到两性关系这方面。
自古奸情出人命,打个头破血流并不奇怪。
可是,董大毛愣想多了,云桂芬根本就没看上他们这些男人。
“你家老周不是挺能耐的吗,咋没打过她呢?”董大毛愣很疑惑。
魏宝珠还不忘了帮助周友辩护:
“我家老周说了,好男不跟女斗,他没还手!”
杜老六说:“我知道,周友这人非常讲究,这叫仁义之师,不滥杀无辜!”
金玉山说:“老管家,你知道什么叫仁义之师?什么叫滥杀无辜?”
杜老六说:“仁义之师就是秋毫不犯,滥杀无辜就是不杀好人,这个我还不懂可得了!”
金玉山哭笑不得,“臭词乱用,哪个老师教的。”
杜老六严肃认真地说:
“大鼓书里说的,这点儿东西还用老师教吗!你不懂就别跟我叭叭,没事儿好好学学,还臭词!词还能臭,啥也不懂!”
金玉山说:“词是不臭,你的嘴有味!”
这两个人,一个是老经倌,一个是保管员。
他们都在生产队的重要岗位,几乎天天见面,但总是杠杠叽叽,谁也不服谁。
有的时候,因为一粒马料,一滴煤油,两个人也要找找茬,杠叽半天。
他们就像养成了习惯,不杠叽几句心里难受。
这时,一个鹰勾鼻子三角眼、三圆四不扁脑袋、大黄脸的人,晃晃荡荡走过来。
他叫郭笔印,梳着溜光锃亮的大背头,挺大个嘴叉子,头脑精明、能说会道、见风使舵、见利忘义、混吃混喝、品行无赖,绰号臊黄皮子。
可以说,这老小子的肚子里,没装一样好东西。
他是黑石沟的大支客,黑白喜事的当然主持人。
“哈哈,你们两个可别打起来!”
金玉山说:“打起来,他不够资格!”
杜老六反唇相讥,“呸!不就是看了两本破书吗,跟劳动人民打,你也不够资格!”
金玉山说:“我天天打经喂牲口,你天天腰里拴着几个钥匙,遛遛哒哒闲逛,让大伙说说,谁才是农民!”
郭笔印笑道:
“哈哈,世界要和平,我们也要和平,不能打架,我们都是农民!”
董大毛愣就烦这两个人杠叽,把脸转向郭笔印:
“老郭,这些天噶哈去了?”
郭笔印很神气地说:
“我还能噶哈,朋友下海,我帮着跑跑腿,对付几个零花钱!这不刚回来吗。”
“没少对付吧?”
“不多。”
郭笔印伸出两个指头。
“二十!”
“戳!二十我跟他们扯这个哩咯棱!”
“二百!”
郭笔印龇着大马牙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董大毛愣羡慕极了,竖竖大拇指,“我一年都挣不上这么多。”
金玉山说:“自古以来,还是做生意来钱快!”
杜老六说:“下海是新生事物,能不能长久还两说着。前两天广播还说打击投机倒把呢!看着是挣几个钱儿,整不好会被罚个倾家荡产,还得去吃窝窝头!啥也没有种地把握!”
金玉山用鼻子哼了一声: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国内国外,宇宙太空,没有你不明白的!”
杜老六还很自豪:
“我紧跟形势,天天听广播,了解国内外大事小情,各种新闻,当然明白了!”
这时,就听郭笔印说:
“呃,这不是云桂芬吗,是不是让谁给揍啦!”
云桂芬和李经福的婚礼,就是郭笔印主持的。
黑石沟的婚礼,都很简单。
主持人就是根据人且多少,摆多少桌酒席,找几个唠忙的,。
菜一般是四凉四热,条件好的人家,也有八碟子八碗的。
随礼的人是亲朋好友,还有就是屯邻之间红白喜事有来往的。
礼金一般都是一块两块的。亲属和关系近的朋友一般三五块钱。
随礼十块钱的很少,不是至亲,就是有过命的交情。
屯邻坐席的,一家只能一个人,菜上完,盘子碗也就见底了。
因此,婚礼礼节不多,很好主持。
就因为主持婚礼,郭笔印和云桂芬比较熟悉了。
他约了云桂芬几次,但都没有成功。
他认为是云桂芬看他没有钱。
这次,他赚到200多元,觉得有资本约到云桂芬了。
为了约会能够成功,他还花了20多块钱,买了一对金耳环。
在女人身上,他是肯花钱的。
可是,他没想到,眼前的云桂芬,竟然披头散发,满脸是血!
他这个心疼,恨不得跑上前抱住心爱的美人,好好怜惜怜惜,疼爱疼爱!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还不能冲动。
于是,他迎上去:“哎呀!桂芬,咋的啦?”
云桂芬正需要这样一个人问她呢。
于是,她就借机骂道:
“让老王八犊子打的!”
郭笔印刚回来,还没到家,直接就来看热闹。
因此,他对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
此时,听云桂芬一说,他就有了当英雄的冲动,立马挺直腰杆,其势汹汹地高声叫道:
“谁呀?是小子不!哪个王八犊子打女人!”
他越说越激动,“桂芳,黑石沟有一头算一头,谁也特么不好使,不在乎他们,我给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