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鹏觉得张慧琳的话有道理，于是，就把钱收下了。

张文礼问道：“小赵，吃饭了吗？”

赵志鹏说：“吃了，我和胡冲在大众饭店喝的酒。”

张文礼虽然节俭，但他还是很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在外面做生意，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心疼钱，身体重要！”

“哈哈，我是第一次下饭店。”赵志鹏笑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然，张教授会以为他铺张浪费，贪图吃喝享乐，“卖蘑菇时，胡冲对我帮助很大，我就想感谢他一下，就请他去了饭店！”

张文礼说：“小赵，你做得很对。”

张慧琳问道：“赵哥，胡冲是做什么工作的？”

赵志鹏答道：“一个流浪儿，今年才十三。”

“他爸妈呢？”

“他六岁时爸妈先后去世了，叔叔收留了他，可是，婶子对他很不好，九岁时，他就开始流浪了。”

“真可怜。”张慧琳听了，鼻子酸酸的，“赵哥，有个叫胡老尿子的流浪儿是不是他？大脑袋，小细脖，很瘦！”

“就是他了，他外号就叫胡老尿子。”赵志鹏问，“你认识他？”

“他有时去我们学校食堂帮助倒垃圾，有的学生还欺负他。”张慧琳说，“赵哥，要是有条件了，能帮就帮帮他吧！我看他不是坏孩子。”

“他的本质很好，年纪小，却很讲义气。”赵志鹏说，“我有能力，一定会帮助他的。帮我卖蘑菇的时候，每天我都要分点儿钱给他。”

“赵哥，你真是好人。”张慧琳被感动，有点儿眼泪汪汪的。

赵志鹏看着这个美丽善良的少女，表面坚强，却多愁善感，“张慧琳，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张慧琳说：“赵哥，谢谢你！”

“小赵，慧琳很有同情心。”张文礼满是愧疚地说，“这都是我的原因，慧琳从小就遭人白眼，受人欺负，被骂狗崽……唉，往事不堪回首，不说这些了。”

小时候，张文礼素有神童之称，25岁就获得了教授职称。

58年因为对毁坏环境不满，提了意见，被打成右派，从此命运多舛。

这些往事，是他身心上很难愈合的伤害，是家庭的苦难，他不愿回忆。

赵志鹏说：“张教授，等平反了就好了。”

张慧琳说：“我爸就盼着这一天呢。”

……

赵志鹏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

赵支前沈淑娴还在生产队劳动，赵月、赵凤、赵岚还没放学。

中午只喝了点儿酒，没有吃上饭，赵志鹏早就饿了。

他掀开锅盖，锅叉上面放着一个掉碴的盘子，一个二大碗。

盘子里面有三个大饼子，大碗里面是土豆熬茄子，还温乎呢。

他知道，这是母亲怕他没吃饭馏到锅里的。

他到园子里劈点儿葱叶，拿来大酱碗，蹲在灶台上吃起来。

吃着饭，他又想起李秀芳。

虽然他在大众饭店说要和李秀芳一刀两断，但那是一时的气话。

感情这东西，不是理智能控制的，想不想都不行，不知不觉就出现在心里，很难一刀两断。

抽刀断水水更流！

郭笔印是个色狼，云桂芬男女关系很随便，李秀芳性格懦弱，没什么心眼儿，容易上当，她和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赵志鹏能不担心吗。

因此，走这一道，赵志鹏闹心了一道。

他一边吃饭，一边想着怎么让李秀芳离开这两个人。

最后，他想等吃过晚饭，去一趟老李家，和李秀芳父母说说这件事。

吃过饭，他躺在炕上胡思乱想，脑子里总是出现李秀芳失身的画面，这让他备受煎熬，心里涌起阵阵雷霆般的剧痛。

这种痛苦折磨他到四点多钟，赵月她们放学回来了。

“大哥，啥时回来的？”赵月问道。

赵志鹏从炕上起来，“回来半天了。”

赵月又问：“找到做什么好生意了吗？”

赵志鹏说：“我和张教授合作，负责推销苗木！”

“啊！大哥，你很厉害呀！”赵月感到意外。

赵志鹏说：“有什么厉害的，就是合作，互惠互利！”

赵月笑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大哥，你和张教授合作，就能常接触慧琳姐啦！”

赵凤说：“大哥，慧琳姐要能做我大嫂多好呀！”

赵月说：“就是！”

赵志鹏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从来没往这方面想，他板起脸，“你们两个不要瞎说，到张教授他们耳朵里，我成目的不纯的人，就不能合作了！”

赵月说：“大哥，你应该有信心，我觉得慧琳姐对你很好！”

青梅竹马的对象都要黄了，赵志鹏哪里还有信心，“不要说了，怎么还说！”

“我们就在家里说，又不能跟外人说。”赵月说，“我不看好秀芳姐，她太老实了，老实的都傻了，什么都听云金莲的。有人说她和云金莲跟着臊黄皮子拼缝去了，臊黄皮子一定打她们两个的主意。还有人说，到色狼嘴里的肥肉，不会不吃的。大哥，你就别搭理她了！”

赵志鹏正为这件事闹心呢，不由来了气，“不让你说，你还说，做饭去！”

赵志鹏是极少和三个妹妹发脾气的。

赵月看赵志鹏脸色不好，就不说了，招呼两个妹妹，“赵凤赵岚，我们做饭去！”

……

晚饭，还是贴大饼子，不过菜换成土豆熬豆角。

等饭做好了，赵支前沈淑娴也回来了，赵月她们开始放桌子。

开饭了，赵志鹏没上桌子。

沈淑娴说：“志鹏，吃饭呀！”

赵志鹏说：“妈，我刚吃完不大一会儿，一点儿不饿，你们吃吧！”

沈淑娴问道：“你去县里了吗？”

“去了！”赵志鹏答道。

赵支前想知道儿子找到什么出路没有，“去这一趟咋样啊？”

赵志鹏说：“爹，我现在和张教授合作推销苗木，今天张教授让我卖一盆君子兰。”

“什么君子兰？”赵支前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张文礼在耳房培育君子兰的事，黑石沟的人都不知道，赵志鹏也是昨天才知道。

赵志鹏说：“君子兰是一种花，是有钱的人家养着观赏的！”

“好卖吗？”

“今天头一天，也不能说好卖，不过还是卖出去了。”

“卖多少钱啊？”

“三十。”

“三十！”赵支前很惊讶，“一盆花能卖三十块钱？这么多啊！”

赵志鹏解释说：“爹，君子兰这种花很好看，也很稀少，可能就值钱。张教授给我三分之一劳务费。”

赵月怕父亲算不过来账，“爹，三分之一就是——”

赵支前拦住女儿的话，笑道，“三分之一我还不懂吗，就是你哥拿了十块钱劳务费！”

沈淑娴高兴地说：

“志鹏，不少啊，一天十块，用不上一个月，就能给魏宝珠买自行车了！”

赵支前说：“不要高兴太早，张教授能有多少君子兰！”

赵志鹏说：“不少呢，大大小小能有一百多盆。”

沈淑娴说：“志鹏，你就好好和张教授合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