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苗是一年的，也就是春天培育的，高一米左右，装在一个袋子里，有海棠、李子、杏、梨、山楂，每个品种2棵。

为了不伤树苗根系，保持水分，每一棵根部都带了土球，用塑料包上。八壹中文網

这是赵志鹏和张慧琳起早挖出来的，在张文礼指导下包装起来的。

这样可提高成活率。

他把树苗摆在地上，可是，不知道卖多少钱。

于是，他就去问姓兰的。

姓兰的叫兰田贵，但没人叫他的名字，有的称他老兰，有的叫他小炉匠。

小炉匠这个名字有点儿来历。

在小说《林海雪原》里面有个反面角色就叫小炉匠。

小炉匠是奶头山许大马棒联络副官，名字叫栾平。

很多人误把“栾”说成“兰”，并且，他的形象很像栾平。

因此，有人就叫他小炉匠。

赵志鹏来四门批发蘑菇的时候，兰田贵在他这儿买过蘑菇。

看对方也是市场上的，买个几斤自家吃，他就象征性收了点儿钱。

可以说，两个人算是有点儿交情的。

“兰哥，果苗怎么卖？”赵志鹏问。

兰田贵抽着烟，看都不看赵志鹏，带着情绪说：

“想咋卖就咋卖呗！”

赵志鹏看出对方不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又问道：

“兰哥，卖多少钱一棵？”

兰田贵没好气地说：

“随便！卖一百也行，一分也行！”

赵志鹏看兰田贵态度不好，就回到他的地摊上。

胡冲说：“大哥，小炉匠说了多少一棵呀。”

赵志鹏说：“不知道他生什么气，没告诉我！”

老杨过来说：

“小赵，看样子你真没怎么做过买卖，你卖树苗，他也卖树苗，他能告诉你么！”

“可是，他卖他的，我卖我的，告诉我卖多少钱怕什么呢？”赵志鹏还没明白过来。

“同行是冤家。”老杨只得解释，“这个小市场，就小炉匠一个人卖果树苗，没人跟他竞争，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树苗质量要求也不高，他就很省心。可是，你的树苗看着比他的好多了，顾客可以选择质量好，价格合理的，他就有竞争对手了，压力大了。”

“啊，明白了，原来老兰对我有意见。”赵志鹏说，“老杨，别看我卖了几天蘑菇，对怎么做生意了解得太少，想得太简单了。”

老杨说：“小赵，不要小瞧这种小商小贩，解放后前，很多富商巨贾，都是从小商小贩做起的。买卖经买卖经，大同小异，越做越精，这里面学问很深，要悟进去，才能掌握精髓，用起来才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胡冲说：“老杨，你知道小炉匠卖多少钱吗？”

“知道。”老杨笑笑，“可是，都在一个地方卖货，我怎么能告诉你们呢。得罪人哪。有人问，你们就高点儿要着，两毛钱一棵，讲讲价，一毛八分也卖，你们自己掂量着，能挣钱就行。”

“知道了。”赵志鹏心里有数了，老杨等于告诉他们价格了，两毛是最高的，八分钱最低了。

在市场上，果树苗还是比较独特的东西，很多城里人还没见过。

来往的人，都是很好奇，停下来看一看，问问什么品种，打听一下价格，然后就走开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一个年轻的女人领着一个小女孩路过，女孩站下，蹲下用小手摸果苗。

女人只得停下来，问道：

“同志，这是什么树苗？”

“这些都是果树苗。”赵志鹏像对待其他人一样耐心介绍，“这是山楂，这是海棠，这——”

“我要山楂！”小女孩拿起一棵山楂苗。

“放下，快放下！看弄坏了！”女人赶紧把山楂苗放回原处，歉意笑笑，“同志，孩子不懂事。”

赵志鹏说：“没事，坏了也没事儿。”

和蔬菜相比，树苗还是比较抗折腾的，主要是别弄断了。

“走吧！”女人拉着女孩要走。

女孩使劲挣着不走，“妈妈，我要山楂！”

女人哄道：“宝贝，你要这个干啥，走，妈妈给你买冰棍吃！”

女孩说：“不，我就要山楂，姥姥说，山楂能做山楂丸吃！”

山楂丸是中成药，由山楂、神曲、麦芽三味药组成，具有消食、除积、助消化的功能。

山楂丸的配方中重用山楂，并配伍一定量的神曲和麦芽，再用蜂蜜炼为大丸，这样就使得该药不具有一般中药丸的苦涩味，相反却是酸甜适中的。因此，使得山楂丸不仅是治疗消化不良诸症的良药，也非常好吃。

由于水果品种很少，量也很小，市面上只能见到少量当地的海棠等水果，葡萄更是很难见到。

商店里供应的数量不多的国光和红苹果，要凭票购买。

有的人医院有熟人，能开一两盒甚至两三盒山楂丸当水果解馋。

这也可以看出来，农村副业的短缺，对水果发展不重视。

“乖，这是山楂树，不能做山楂丸！”女人耐心地说。

小女孩不信，抹起眼泪，“骗人，我就要！”

看女儿非要不可，女人只得妥协，“同志，这树苗咋样？”

赵志鹏又趁机推销，“买吧，这山楂苗和这几种果苗，都是经过林业教授改良的，和我们平时栽的不一样。这些果树适应性强，成活率高，耐寒，耐旱，抗病毒能力强，寿命长，挂果早，三年左右就挂过，个大肉厚，口感极好……”

赵志鹏现学现卖，这些专业知识，都是张慧琳教给他的。

女人看赵志鹏说了一大堆果树的好处，就决定卖了，“多少钱一棵？”

胡冲在一边说：“两毛！”

“哈哈，要等三年才结果，我都变成老太婆了。拿一棵吧！”

女人也没讲价，交了钱，拿起山楂苗，领着女儿走了。

一个小时，宣传了不知多少遍了，赵志鹏叨咕得口干舌燥，才卖出一棵山楂苗。

而且，女人也没问怎么栽就走了，说不定她根本就没打算栽，给孩子玩儿够了，就扔垃圾堆了。

快到4点，10棵果苗终于卖光了。

最贵的是年轻母亲买的那棵山楂苗，最低价的是最后的海棠，两棵才卖0.15元。

因为，再不贱卖，赵志鹏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10棵果苗，总共卖了1.52元。

现在，胡冲有点儿看不起小钱儿了，“大哥，别卖这玩意儿了，一下午才卖一块多，没意思！”

赵志鹏说：“胡冲同志，不要和君子兰比。君子兰，只是权宜之计，卖苗木，才是我们以后的正业。”

“大哥，一天卖个十棵二十棵的，混挣才能挣多少钱！”

“你不要小看这十棵二十棵，聚少成多。”赵志鹏充满信心地笑笑，“要是我们一次卖出几百棵，几千棵，几万棵，几十万棵，甚至上百万棵，你算算能挣多少钱！”

胡冲也笑笑，“大哥，我觉得你像做梦。咱们县里才几万个人，就算每人一棵，也就几千块钱！”

赵志鹏说：“我们要把胸怀放开，我们国家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乡村，城市，荒山野岭，戈壁大漠，都需要绿化，这是一个全民工程，我们只不过是这项浩瀚工程中的一粒沙土。”

胡冲说：“大哥，这要等到猴年马月！”

“不要悲观！”赵志鹏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只要我们努力，就会引来绿化的春风，吹遍我们的家乡，吹遍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