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黑石沟,赵志鹏先向张文礼汇报:
“张教授,你培育的曙光君子兰,成了市场最好的品种,价格翻番。可是,由于我没有打探行情,被马大牛钻了空子,以昨天的价格买去了。这是我最大的失误,我甘愿受罚,取消今天的劳务费!”
张文礼说:“小赵,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你不要纠结这些,格局要放开。君子兰是为了改善我们经济条件,钱多钱少都是小事儿,我们的眼光要放在苗木上,这才是正事!千万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张教授,我再汇报一下苗木的情况。”
“不要总像官僚一样搞这些形式主义,我就负责技术方面的事,你就负责经营上的事。经营上,我一窍不通,给不上你什么经验之类的东西,你只管大胆摸索,社会上所有的人,都是老师!你要在实践中学习,不断进步!”
赵志鹏本想把推销快杨的情况说一下,但听张文礼这么讲了,他也就不提了。
但他说:“张教授,我准备到外地看看。”
张文礼马上赞同,“很好!我希望你尽快走出去,想在我们这里大量推销,暂时不太容易!”
张文礼早就想先在本地打开局面,不但没有成功,还被当做精神不正常。
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谁还想着搞绿化呢。
往事不堪回首。
他不愿提起这个伤心事。
但他不知道,赵志鹏已经对他的伤心往事,有所了解了。
张慧琳说:“志鹏哥,我爸已经说了,你就放心大胆做吧,步子迈得越大越好!”
……
又是一个清晨。
天刚放亮,赵志鹏就起炕了。
他要去张慧林家挖几十棵果树苗给兰田贵。
10棵杨树苗他没带回来,放在胡冲家了。
他打算今天再卖一次君子兰,然后去外地转一圈,看看改革开放带来呢哪些新气象,新变化,能不能签上一份苗木合同。
临走之前,他要把张慧琳家园子里的苗木熟悉一下,列一个表,填上种类、数量、简介。
此外,他还要找照相馆,照几张图片带上。
这些直观资料,有时比语言介绍效果更好。
还没走到地方,他看到张慧琳匆匆忙忙走院子里跑出来。
他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跑过去,“慧琳,怎么了?”
张慧琳十分慌张,面无血色,“志鹏哥,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我爸犯病了!”
赵志鹏也紧张起来,“要找大夫吗,我去找!”
张慧琳说:“我爸很严重,咱们这里的大夫治不了,要马上去县医院!”
“我去套车!”赵志鹏说着就往生产队跑。
赵志鹏以百米速度到了生产队。
金玉山已经醒了,正躺在炕上看书。
“金叔,我要用车!”
金玉山马上起炕,“小赵,咋回事儿,这么急?”
“张教授犯病了,要去县医院!”
“好,我帮你套车!你去叫侯玉坤!”
赵志鹏又跑着去叫侯玉坤,等他和侯玉坤回来,金玉山已套完马车,车厢里还铺了两捆谷草。
侯玉坤拿来鞭子,“老金,用不用跟刘建国说一声?”
金玉山说,“玉坤,时间就是生命,一刻也不能耽误,你们快走,我跟队长说!”
赵志鹏坐着马车到了张慧琳家,张文礼躺在炕上,满头是汗,呼吸急促,说话已经很困难了。
这是张文礼第一次病情这么严重,张慧琳已经手足无措。
赵志鹏拿两床被放在车上,一床被铺在车上,一床被给张文礼盖,然后,他小心翼翼把张文礼报到车上,他们就去了县里。
侯玉坤人挺好,也很热情,赶车技术一流。
路不好的地方,他就下车牵着马小心往前走,路好的地方,他就跳上车,晃起鞭子,吆喝着,四匹马就跑起来。
一个小时多一点儿,他们就到了县医院。
由于送医及时,经过抢救,张文礼脱离了生命危险。
……
一周后,张文礼出院。
他住院这一周,都是赵志鹏跑前跑后,和张慧琳二人昼夜护理。
这是他第一次住院,进行系统性治疗。
虽然不能去根,但只要遵照医嘱,按时服用药物,增强体质锻炼,就可以避免发病,可以正常工作。
三人在西电道下车,赵志鹏扛着行李,回到张慧琳家,赵支前从屋里出来。
行李就是张文礼住院时拿去的被子。
张慧琳先开口,“赵叔好!”
“你爸出院了。”赵支前说。
张慧琳说:“出院了。”
张慧琳说着话,眼睛在院里四处看,没有发现赛虎。
她以为赛虎跑出去玩儿了,就没当回事。
赵支前和张文礼打招呼,“张教授,好了!”
张教授笑道:“赵兄弟,我好了!幸亏志鹏,不然我就没命了,这些天又是他护理我!感谢你养了个好儿子!”
赵支前说:“他护理你是应该的,不用谢!”
赵志鹏问道:
“爹,你咋在这里?”
“我来看家。”赵支前说,“外面凉,让张教授进屋说吧。”
几个人进了屋,赵志鹏放下行李,大家坐下。
张文礼说:“赵兄弟,你还耽误时间给我看家来了。我有点儿病”
赵支前说:“张教授,我给你说件事,你可别上火啊!”
张文礼预感到家里出事了,“赵兄弟,什么事尽管说,天塌下来我也能顶住!我要上火,就活不到现在了!”
赵支前这才说:
“你住院的第二天早上,淑娴让我到你家看看,我来到时,大门开着,赛虎被药死了。我转了一圈,发现小耳房的门开着,看到花盆碎了一地,君子兰被刀砍得稀碎。我怕院子里的苗木再出事,就在这里看家了!”
“他妈的,谁干的!”
赵志鹏心里翻了一个个,起来就往外跑。
“志鹏,回来!”张文礼叫道。
赵志鹏已经跑出屋门,只好返回来,“张教授,我要去看看损失情况!”
张文礼说:“不要当一回事儿,没了更好,省得分心,我们就专心搞苗木了!”
“这次损失得有个十万八万的!”赵支前说,“都怨我,当天晚上我来看家就好了!”
张文礼轻松笑道:
“赵兄弟,怎么能怨你呢。有人要搞破坏,看着也挡不住!我们在明处,坏人在暗处,防不胜防!”
赵支前说:“跟大队说一声,找公安破案吧!”
张文礼说:“君子兰,毕竟不是大众化的观赏花卉,属于资本主义的东西。不然,我也不会藏在小耳房里面养着。报案了,也很难定性,还不如就这样算了。”
张文礼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赵志鹏心疼啊,咽不下这口气,“谁干的呢?”
赵支前说:“也就是咱们生产队的人干的,外人能跑到这儿来搞破坏吗!”
“志鹏哥,不要纠结了。”张慧琳也很心疼,但她怕赵志鹏去找坏人算账,闹出事来,就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塞翁失马安知非福!我爸培育这点儿君子兰,就是爱好,根本没想赚钱!”
张家父女都这么说了,赵志鹏也就不说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