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威很好说话。

在听了乔安娜的请求以后，他当晚就写了一封信寄回家里，替她打听记忆球的购买方式。

“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先一起用这个。”私底下，纳威悄悄跟乔安娜说。

显然，身边有个能和他同病相怜的小伙伴儿，这让纳威感觉好受多了。

一直到万圣节前夕，纳威有事没事都喜欢出现在乔安娜身边。除了他们组成固定搭档的草药课之外，变形术、魔咒课以及飞行课也不例外。

和乔安娜享有同样待遇的另一个女生是赫敏。每当和斯莱特林一起上魔药课的时候，赫敏都会“接管”过纳威的所属权。

毕竟，当乔安娜和斯内普所处于同一片空间时，他们两个往往会碰撞出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乔安娜称之为“杠精力场”。

在这片力场里，广大无辜人士沾上就被扣分，碰上就关禁闭，若是一不小心被卷进暴风眼，劳动服务是最轻最轻的下场。

……

“我不明白，乔安娜，你为什么总要顶撞斯内普教授呢？你明知道他会给学院扣分的。”

女生寝室里，赫敏以她特有的执着，第一百零一次开启了这个话题。

厚重的深红色帷幕被撩开一角，拉文德的视线从床幔后探出，正对上帕瓦蒂不知何时钻出一半儿的脑袋。

两个女生无声无息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里写满了“哦，又来了”。

乔安娜正在笔走龙蛇地飞快赶稿。面对赫敏的问题，她第一百零一次机械回答：

“我没有在顶撞他……哦，我们只是惺惺相惜，交流一些杠精的个人经验罢了。”

赫敏犀利地说道：“如果对方没表示出这样的需求，那这就不能被称之为交流。”她拍了拍手掌下的羊皮纸，吸引乔安娜的注意力，“你今天注意到斯内普教授的脸色了吗？”

“我亲爱的赫敏，你的注意力一向出类拔萃。”乔安娜和颜悦色地回答道，“所以你也肯定发觉了，最开始挑衅的人并不是我，对吧？”

如果不是马尔福先撩者贱，乔安娜又怎么会采用“赋比兴”的优美手法，给他一套族谱跳楼大甩卖的祖安连击。

至于后来斯内普拉的偏架，乔安娜的赞美诗只是有一还一的礼节罢了。

在过去和斯内普的数场交锋中，乔安娜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

首先，硬杠是不行的。

毕竟乔安娜在身份上杠不过斯内普。

所以，乔安娜赞叹他、歌颂他、并且往死里阴阳他。

既然杠精无法对抗一位阴阳师，那么杠精就自己转职变成阴阳师。

打不过就加入，这很合理。

赫敏猛地站起来，她绷紧了小脸，浓密卷发朝四方蓬蓬炸开，看起来比从前更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

“乔，别拿你对付斯内普教授的那套来对付我！”

“嗯？什么？”

乔安娜大半心思都正放在文稿上。

听赫敏提到“斯内普”，她顺手就祭出了近来驾轻就熟，已经刻入dna的斯内普流打法。

乔安娜的腔调甜蜜蜜得像一桶浓缩糖浆，唱歌儿似地说道：

“我怎么敢对付您呢，伟大的格兰杰小姐。假如我最敬爱的、无比公正的、遵纪守法的斯内普先生能继承到您一半儿的观察力，学得您一半儿的判断力，或者曾经蒙您赐下哪怕小指甲盖那么大的行动力，用它们去管管马尔福，今天的一切都肯定不会发生，您说呢？”

杠精大法第四式：添油加醋，不耻下问。

充分夸大对方的某一特性，并且将其夸张到只要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就会觉得离谱的地步，以起到反讽效果。

再配合上“您说呢？”、“您觉得呢？”、“您同意吗？”等看似在征求对方意见的疑问句，效果更佳。

砰！

赫敏的重重地将膝盖上的大部头甩在桌上，金属包壳迸出长一串橘红色的火星子。

她胡乱地将书和羽毛笔一起塞进书包，用万夫不可抵挡的气势抡起背包，大步流星地走出寝室，连眼风都没朝乔安娜的方向偏上一偏。

抢在最后的死线之前，乔安娜终于完成了本周的更新。

聪明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cpu恢复了平日里的正常水准。对自己之前干出的事稍作回忆，乔安娜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嘶——”

天啊，她都对赫敏说了些什么？

她用平时对付斯内普的十成功力，把赫敏给抢白了！

乔安娜双手捧脸，表情惊恐扭曲，宛如一幅世界名画《呐喊》gif。

要知道，这世上最优秀的那批杠精，往往不是最会杠的杠精，而是最有自制力的、能精准掌控自己抬杠能力的杠精。

一般来说，他们在跟对手抬杠的时候，只会把杠度按照对方的标准，再往上调整一个等级。

因为若是每次都功力全出，碾压性的场面未免太过血腥残暴，旁观者看了也会觉得胜之不武。长此以往，难免哪天会激起众怒，引火自焚。

真正的杠精从不像疯狗似的，遇到个人就瞎jb开杠。在杠精的世界里，这么不挑的杠精，一般都活不到顺利长大。

而乔安娜，她当然是能活很久的那种杠精。

——但她刚才都对赫敏做了些什么？这简直违背她身为一条杠杆的原则！

乔安娜瞳孔地震，当即麻溜收拾好自己，去跟赫敏负荆请罪。

然后理所当然的，赫敏根本不想理她。

“……”

这种冷淡的态度，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魔咒课上。弗利维教授教给他们一个新咒语，漂浮咒。

乔安娜足足失败了五次，都没能博得赫敏一个眼神。如果在往常的话，不用等到她第三次失败，小女巫就会忍不住来提醒她施咒要点了。

清了清嗓子，乔安娜忐忑地朝赫敏的方向蹭了蹭。

没等她说点什么，赫敏就先一步高傲地背过身去，批评起罗恩的错误来。

纳威看着赫敏写满了拒绝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乔安娜，怯怯问道：“你们吵架了？”

乔安娜苦着脸：“我惹她生气了。”

纳威努力地想了想，小声提醒：“今天是万圣节，也许你可以送她一件礼物。”

这建议不错，乔安娜向纳威道谢，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能送什么。

还不等她想出答案，魔咒课才一下课，赫敏就不见人影。乔安娜问了问哈利，才知道罗恩把人给气跑了。

乔安娜：“……”

嘶，二连击。

来自乔安娜的讽刺，和罗恩的评价，显然令赫敏受到了很大打击。她连下一节课都没去上，放在往日的赫敏身上，这简直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下午，乔安娜找遍了大半个霍格沃茨，都没看到赫敏的人影。

当男孩们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参加宴会时，乔安娜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好吧。”哈利关切地看着乔安娜，“我们之前听说，有人在女厕所里见过她。安慰好赫敏，把她带来参加宴会好吗？我和罗恩在餐厅等你们。”

“我尽量。”乔安娜对哈利扮个鬼脸，“要是我们一直不出现，就帮我们带点吃的回去。别拿巧克力，赫敏不吃那个，她父母都是牙医。”

………………

刚走到女厕所门口，乔安娜就听到内间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这让她感觉更愧疚了。想了想，乔安娜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从口袋里掏出羽毛，对它施展了一个今天在课上学到的漂浮咒。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特意背诵，但她对“羽加迪姆勒维奥萨”这个咒语印象深刻，就像是曾经见过一样。

羽毛飘忽忽地飞过厕所隔板，赫敏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抽着鼻子问道：“谁？”

“是我啦。”乔安娜垂头丧气地在门外蹲下，“总是惹你生气的抬杠小姐。”

“你来干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话吗？”赫敏带着一丝抽泣问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没一个人受得了我！”八壹中文網

“我愿意用我的期末成绩发誓，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乔安娜指天立地地赌咒，“还有纳威，我们都喜欢你。

“如果没有你，谁肯挺身而出替纳威找蟾蜍？还有谁能借我报纸，和我说说知心话？我和你最聊得来啦，赫敏，你是知道的，要是不能对水晶球和周四的星座运势发表几句精妙见解，拉文德看我就像看一道毫无趣味的篱笆。”

“别、别安慰我了。”赫敏断断续续地说道。但她的情绪听起来好多了，反锁的门板也被打开一条缝隙，“你之前还……”

“等等。”乔安娜忽然竖起一只手，“你闻到了吗，什么味儿？”

怎么这么臭，难道是女厕所的下水管道突然炸了？

“乔，你身后！”

赫敏忽然发出一声压低的尖叫，惊恐地咬住了自己的指节。乔安娜顺着她的指点飞快回头，只见一头小山那么高的肮脏怪物拖着木棍朝她们走来。

乔安娜：“！！！”

伏他妈的地魔！这是头巨怪！

赫敏脸色惨白，紧紧抓住了乔安娜的手臂，手指几乎陷进乔安娜的肉里。然而此刻的乔安娜一点知觉也没有，四肢冰冷地望着巨怪的方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世上会有“巨物恐惧症”这种病。

因为人类在面对庞然大物的时候，就是会很害怕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乔安娜机械性举起魔杖的那一刻，巨怪身后的大门一把拉开，哈利和罗恩瘦小的身影钻了进来。

他们制造出响声吸引开巨怪的注意力，同时让乔安娜生出一点思考的余暇。

乔安娜忽然产生了一个突兀的想法，她想：巨怪为什么要穿裤子？

“快跑！”哈利冲她们喊道。

“卧槽！”乔安娜下意识回了句刻在灵魂里的国骂，表示自己知道。

赫敏已经吓呆了，几乎瘫倒在地板上。乔安娜费力地拖着她往门口移动，巨怪被男孩们惹出的响动激发出更暴躁的怒火，抄起木棍走向了罗恩。

而罗恩的背后就是墙壁，他退无可退。

几乎在同一时间，哈利勇敢地扑上巨怪的后背，而乔安娜的“极速裤落落”和罗恩的“羽加迪姆勒维奥萨”一起，同时打在巨怪身上。

巨怪的裤腰带猛然崩开，宽松肮脏的裤子坠到脚腕上，下一秒钟将狂乱状态的巨怪直接绊倒。与此同时，飞出的木棍从半空中砸下来，重重敲在了巨怪脑袋上。

它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而且还光着屁./股。

“……”

四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乔安娜喃喃夸赞道：“干得好，罗恩，我没见过比这更漂亮的漂浮咒了。”

“你也是，姐们儿。”罗恩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这个恶咒是从哪儿学来的？”

“偶然从弗雷德——或者乔治，我分不清他们俩——那听到的。”乔安娜麻木地说道，“我其实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在pg-13的分级标准里，一年级学生不宜看到巨怪的蛋./蛋。”

无论从智力上，还是从卫生习惯上看，乔安娜都不觉得巨怪有什么穿裤子的必要。

然后她忽然想起，哈利波特的电影分级是pg-13。

特别辅导级，儿童不适宜。

要是巨怪的裤子忽然脱落，它的蛋./蛋上会自动加上马赛克吗？还是说它会跌一跤，趴地上，起到物理打码的作用？

用巨怪的屁./股蛋发誓，乔安娜当时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

她只是随便抓住一个念头，然后念出了脑海中最贴近思路的一条咒语罢了。

走廊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脚步声，教授们猛地冲了进来。

麦格教授愤怒得脸孔煞白，斯内普教授连续看了看乔安娜和哈利，又盯着巨怪的屁股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地眯起眼睛。

斯内普带着那股高深莫测的神情，缓缓问道：“波特先生，琼斯小姐，还有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和巨怪一起出现在这里？”

乔安娜认为斯内普是在明知故问。

那当然是被巨怪堵在女厕所里了，不然呢？

难道还能是因为巨怪长得特别好看，所以他们四个色迷心窍，正准备聚众对巨怪实施某种最低十年以上，最高死刑的恶性求偶仪式吗？

乔安娜刚要开口，赫敏的手肘就狠狠怼上了她的肋骨。

“对不起，教授。”她还在微微地发着抖，“这都是我的错，他们只是在找我。”

“我来找巨怪，因为我——我以为我能独自对付它——你知道，因为我在书上读到过它们，对它们很了解。*”

麦格教授皱了皱眉，看起来有点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斯内普忽然开口。

他沉吟着，嗓音轻柔地问道：“也许，格兰杰小姐可以为我解答，脱掉巨怪裤子的这个方法，是你从哪本书上读到的？”

“……”

正在酝酿后文的赫敏，一下子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