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清平轻轻的唤了一句,“你还没死?”她再回到王城的时候,便没有再见过他,并让一直以为他死在了春日庙那。来福脸色僵住,尴尬的笑着,“没死......哈哈哈。”
叶淳许下自己的愿望,便一直站在清平的身边,见她这般说话,笑了笑,“来福可是先生的徒儿,死不了的!对吧?来福!”他猝不及防的问着来福,十分客气的笑着。
来福再次僵住,笑着,“对,死不了!”
清平清咳一声,“所以,你不是太监?”
来福再也经受不住这般打击,撒娇的往后跑去,一把扑进晏无道的怀中,“呜呜呜呜呜呜,师父!他们更不讲理,呜呜,大过年的,竟说出这等,这等......活不长就算了,呜呜呜呜呜呜呜,还说我是太监。”简直是一把泪一把泪的掉出来,弄脏了晏无道的衣衫。
晏无道嫌弃的看着来福,“为师的衣衫被你弄脏了,那便......拿十坛上好的竹叶青来抵吧!”来福顿时止住哭声,哽咽着,“师父,徒儿其实可以洗干净的!”
“来福,师父只要竹叶青!十坛!是坛,不是瓶!”
来福如遭雷击一般,呆坐在地,伸出指头一个个扳着,“一,二,三......八,九,十。呜呜呜呜,我的银子啊!”他踉跄的起身,朝远去的晏无道追去,“师父!再商量商量呗!”
清平听到这些,愣了愣的仰着头,示意着叶淳给她解释解释。叶淳笑了笑,“来福是个老财迷!”他弯着腰,笑眯眯的问着她,“那你可知道来福为何叫来福?”
“为何?”
“因为先生说来福好养活,也能守住财。”
清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不是狗吗?”
叶淳又凑近了些,笑着,“窈儿说的对!”
“你!”清平立即感受到不对劲,双手本来想推开身前的人,却又恰好抵上他的胸膛。唇上温润的触觉逐渐麻痹着她的神智,让她渐渐陷了进去。
凤仪宫。
叶淳正费劲的在殿门口挖坑,当累时便抬头瞧瞧坐在屋檐下的那人。清平倚着栏杆,享受着这难得安静的时光。
“窈儿!快来!桃树坑已经挖好了!”叶淳在自己的衣衫上擦了擦自己的双手,拉着清平就往外走去。他带着她一起,将小小的树苗种了进去,又亲自埋好了新泥,笑道,“再过几年便可以开花结果了。这是我们亲手种下的,定然繁茂无比。”
清平笑了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叶淳也笑着,拉着清平在草地上坐了下来,随即又双手为枕,望着蔚蓝的天,喃喃道,“今年的春日来的早,来的温暖。等过了明日,你便搬来这凤仪宫来,这才是皇后的所居之地。那承华宫冰雪不化,总是冷冷凄凄,不好的!”他又坐了起来,凑到清平的面前,低声问着,“窈儿,你紧张吗?”
清平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
是啊,明日便是封后大典了,也要结束了。可她不知为何,愈发犹豫起来。
那一日,漫天红绸,锣鼓喧天。朝臣们皆喜颜悦色的恭贺着,经前面几遭,他们不再拘泥于舒窈的身份,也渐渐的承认了舒窈能够成为一国之母,哪怕是个瞎子。清平踩在红绵地毯上,婢子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到了阶梯前。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梦境中熟悉的场景再次经历,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云淡风轻。
她以为如那梦境一般,她会穿着凌云繁华锦服,上面依旧是织着金凤鸾。可她看不见自己身上穿的这件,是纯白色的锦服,上面用细银线勾勒的凤鸾熠熠生辉,伴着许多桃花暗纹。盘着精致的发髻,眉间点着银白的花钿,而眼上依旧覆着白纱。不远处的叶淳同样也穿着纯白色的锦服,眉宇深沉又炙热的看着缓缓拾阶而上的人,藏在大袖中的手心渗出了许多汗。他见此情此景,总觉得揣揣不安,竟有种错觉,他好像经历过一番。
他回过身来,伸手牵住了清平的手,缓缓走向那祭台的顶端。慢慢的,总是不经意用余光看着她,心中总怕下一秒便看不见她了。
清平脑海中却闪出那册封证词,心中又沉重了一番。她也就是在接过册宝的时候,纵身跳下了这高台,全了他的清誉。
每一步都在犹豫,每一步都是沉重。
祭台上仍有着厚厚的积雪,他们站在中央。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清平愣住,久久未动。
为何是凡间寻常夫妻的誓词,为何不是受封后位的旨意?
叶淳在一纸婚书上摁上自己的指印,转身对着清平说道,“一纸婚书,两堂缔约。此书在,我绝不负你!”
风中回荡着他的话,清平哈了一口气,“好。”她伸出手,也在这婚书上摁上了自己的指印。叶淳再次拉起她的手,紧紧的。二人拾阶而下,清平见他一刻也不愿松开自己的手,忍不住低声问着,“为何抓的那么紧?”
“我怕。”
“怕什么?”
叶淳笑了笑,“不知为何在这祭台上面,总是惶惶不安;那日,你一人在上面时,也是这般。怕你下一刻便离去。”
她身子怔住,难以置信的抬头。
叶淳反而宽慰着,“兴许只是我多想了。”
但只有清平知道,这不是多想,而是她在梦境里真实的一遭。她不知是何缘故让叶淳有了这般感觉,如同他也与她一起经历过一番。她低着头,牵着他的手往下走去。
灯火摇曳,满堂都是喜气。清平一人坐在床榻上,手中如水一般的匕首在手中握着。她不知等了多久,又将匕首收回去多少次。后来叶淳进来,端坐在她的旁边,别过脸看着她,“饮过合卺,才算真正的夫妻。”他起身取来酒杯,斟满,递到清平的面前。
清平不假思索的接了过来,与他共饮了这合卺酒。刚放下酒杯,就被他牢牢的抓住肩膀。他俯身而来,还有着未消散的酒味。低头深深的吻上了她的唇,一点一点的占据。清平紧紧的攥着拳头,匕首滑落手中,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