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破空呼啸,短短的一段距离竟然激发出惊人的气势,犹如风雷大作、龙吟虎啸。攻到列长虹身前,一柄长剑瞬间化身千万剑影,剑光如阳光耀眼,灿烂夺目。
列长虹冷冷一笑,口中叱道:“小小萤虫,也放光华。”身周火气吞吐,运起无妄火神功,内力提升至巅峰,大厅内顿时火光熊熊,仿佛高温炙烤。
一大团火光将谈鹰连人带剑包围住,谈鹰只觉得手中青锋剑火烫无比,热力传至全身,五腑六脏都要燃烧起来。
生死立判的一刹那,谈鹰左手一拍剑鞘,一道小小的白芒激射而出,闪电般飞向列长虹眉心的印堂穴!
谈鹰剑鞘中居然还有一剑!那剑不过手指般大小,剑刃晶莹如玉,剑身薄如蝉翼,流星一般射入火光中。
列长虹大为意外,他仰头张嘴,急速喷出一股暗绿色的火团,火团将白玉小剑裹住,那小剑在空中颤抖几下,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全身转为焦黑色。但分神应付的同时,他的无妄火内力稍稍减弱,谈鹰趁机全力抽剑,从火光中脱身而出,纵身后跃。
两人回复对峙,遥遥相对。列长虹没料到自己全力一击,对方居然能全身而退,双目中不由得精光大盛。
谈鹰的嘴角渗出一道血丝,列长虹武功高出他太多,尽管他施展浑身解数竭力应付,但也受了不轻的内伤。不过他能在无妄火真气的全力攻击下脱身,传出去的话,势必引起江湖的极大轰动。
列长虹淡淡说道:“少侠年纪轻轻,武功已经练到了如此地步,在同辈之中,也堪称翘楚了。对手难得,接下来还有三招,老夫不会留手。”
谈鹰抹去嘴边的血丝,朗声说道:“请前辈继续赐招,在下必定全力以赴!”心中急速思索对策,忽然想到师父曾授予一种兵解大法,说是此法霸道,需要极高深的内力配合。
师父嘱托过,勤练不缀,四十岁后,或者会有小成。内力不足的情况下,施展兵解,虽然可以暂时抵挡一阵,但对自身却有极大损害。
眼下,或者只有施展兵解大法,才能与列长虹拼上一拼。
和名震天下的三十六煞放手一搏,死亦何惧?谈鹰想到此处,豪气顿生,目光坚定,长剑稳稳前指。
大战即将再起,在这个紧急关头,外面有人高声叫道:“两位请住手!我有话说!”声音未落,秦虎满头大汗,快步走进大厅。
他不敢体恤马力,一路策马狂奔,终于在这个时候堪堪赶到。
秦虎突然现身,厅内两人大为惊讶。列长虹明明已吩咐旁人退开,不得干扰,否则此人如何能一路闯进来,不受阻拦?
谈鹰却是又惊又喜,叫道:“秦兄你好,你为何来此?”
秦虎朝他做个眼色,然后向列长虹行礼,说道:“列堂主,我乃杭州府录事参军秦虎,有公务在身,斗胆请两位停止比武。”
列长虹冷冷道:“秦大人,我烈火堂与官府素不往来,你贸然闯入我门中,干扰我江湖事务,杭州府好大的官威啊!”
秦虎说道:“近日杭州府发生两件惊天大案,这位谈兄弟是其中关键证人,上头追查甚急,需要请他协助办案,今日迫不得已,望堂主成全。”
列长虹嘿嘿一笑,道:“官府有官府的律法,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江湖人比武较量,两厢情愿,生死自理,不受官府的束缚。今日老夫要是不答应,你又待如何?”
谈鹰说道:“秦兄高义,兄弟心领。不过江湖中人一诺千金,既然已经约定比武,便不可违背。待我与堂主比试之后,若然无恙,定随秦兄你去。”
列长虹哈哈笑道:“不错,秦大人请让开些,等会儿误伤了你,老夫可概不负责。”
秦虎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物,高举手中,说道:“堂主可知这是何物?”
那物乌黑发亮,正是亢宿口中所言,玉虚道长所赠与的火焰状小铁牌!
列长虹手一招,铁牌呼的一声,从秦虎手中飞出,落入列长虹手掌中。他仔细端详半天,脸上神色不定,说道:“秦大人,此物你从何而来?”
秦虎灵机一动,说道:“此物乃一女道士所赠,那女道士说过,见到烈火堂的人,只要出示此牌,定能给予诸多方便。”
列长虹轻轻一叹,收敛浑身火气,厅内顿时恢复清凉,缓缓说道:“既然是幺姑娘所赠,老夫不能不给个面子,罢了罢了,今日之战到此为止,谈少侠与本门的恩怨就此了结,你们可以走了。”
他摆摆手,不再理会谈秦二人,自行转入内室。
一场大战消弭于无形,谈鹰如在梦中,不知道秦虎使了什么神通,居然让威震江湖的烈火神煞乖乖罢手。至于列长虹口中所说的什么幺姑娘,谈鹰、秦虎更是不知何方人物。
但列长虹自行罢斗,不再追究,可见那小小铁牌威力无穷。
这时列长亭慢悠悠走进大厅,客客气气送他们一路出门。
烈火堂总坛大门口,秦虎与谈鹰依依作别。谈鹰说道:“秦兄神出鬼没,四处排忧解难,真乃神人!”
秦虎笑道:“一身劳碌命,教兄弟见笑了,谈兄弟下一步怎么打算?”
谈鹰说道:“我马上要赶回南方,向师父复命。”
秦虎说道:“兄弟今日一战,精彩绝伦,他日一定名动江湖,可惜秦某没有亲眼目睹。烈火堂的人,在杭州作威作福惯了,从此以后,叫他们不敢小觑天下英雄。”
谈鹰回想刚才惊心动魄的交手,心知天下之大,高手能人无数,自己这趟赴约的确过于孟浪和托大。摇摇头说道:“秦兄,我这几日一直在思索你那天晚上的说话,一人一剑,的确力量微弱,纵使有行侠仗义之心,对江湖也罢,对民间也罢,很多时候都无能为力,想一想,真有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挫败感。”
秦虎大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错了!只要众人都有正直之心,都有侠义之举,一个人不行,几个人不行,那千个人如何,万个人如何,众志成城,总有改变天下,扭转乾坤的机会!”
谈鹰听得眼睛一亮,豁然领悟,深深鞠躬说道:“秦兄金玉良言,小弟受教了!”
二人挥手而别,目睹谈鹰潇洒地骑着白马远去,秦虎拨转马头,信马由缰,慢慢返回杭州城。
他心情大好,哼着歌,正想拍拍马脖子,和老黄闲聊几句,忽然醒悟过来,胯下并非黄骠马,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边走边欣赏途中的风景,这几日奔忙劳碌,身心俱疲,从来没有此刻的闲情逸致。原来江南的秋天真是多彩,平日自己却不曾留意。
山水村落总是笼罩着淡淡的烟霭,如轻纱,如薄雾,朦胧而迷离。天空的流云若有若无,和地上的烟霭混成一体,变幻出浓淡深浅的不同背景。
山丘上下,更是色彩斑斓,徇烂多姿,火彤彤的枫叶,黄灿灿的银杏,以及许多不知名的杂树,黄绿青蓝白间杂。
道路边、野地里,到处是黄的红的野菊花和紫的白的牵牛花。
天高云淡,苍鹰翱翔,暖暖阳光照射下,远山、秋水、小桥、村庄、田野、烟霭,构成一幅绝美醉人的画卷。
秦虎真想拎着个小酒壶,在山间树林,觅个安静的所在,枕着落叶,晒着暖阳,吹着爽风,沉沉睡去,不知世间何日。
此时,一把曼妙的女声在前方响起:“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故积阳为天,积阴为地。阴静阳燥,阳生阴长,阳杀阴藏,阳化气,阴成形。”
秦虎隐隐觉得,此人所吟与自己修习的内功心法暗合。于是下马,循声而去。
拨开路边的杂草野花,一道溪水呈现,蜿蜒曲折,伸向远方,秦虎一怔,呆呆站住,因为眼前是一幅他终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
溪水边,花树下,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身披道袍,青丝及腰,坐在溪畔的石头上,赤着雪白细腻的双足,浸放在清澈的溪水中。
那女子闭目养神,脸上似笑非笑,仿佛将柔美、妩媚、雍容、清雅集于一身,气质难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