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许父天蒙蒙亮就去了许家祖屋,经过几年的风风雨雨,祖屋仍是原来的样子,青瓦白墙,徽式建筑风格,祖屋门前的一棵老杏树,长的比以前更高大更粗壮了,枝头上挂满了累累的青果,树上还有喜鹊筑的巢。
许父站在祖屋面前,看着物是人非的景色,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这十几年未归,不知高堂在上的父母,也就是许梓墨的爷爷奶奶,身体是否康健安好?
许父一想当年去深山上打猎,不慎落入悬崖摔断了一条腿,生死未卜,许奶奶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庞氏一连两胎都是女儿,许奶奶本来对庞氏的出身就有成见,庞氏出身在穷苦农家,父母早年双亡,娘家人不是很多,许父跟庞氏的结合,本来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好在许爷爷思想比较开明,见两人彼此恩爱,便以当家人的身份替他们做了主,应了这门亲事。
自从那天许父进入深山多日未归,村子里的人以为他被老虎给吃了,许奶奶信以为真,在大房媳妇的挑拨下,将庞氏一干人等赶出了祖屋,分文不给,等于是净身出户了。
这时,祖屋的大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许爷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了出来,一见到许父,先是愣了一下,声音变的有些哽咽。
“伢儿,你回来了啊!还站着做什么,进屋里来啊!”
许父见到老父亲,数年未见,头发胡须都变的斑白,或许是岁数有些大了,走路都变的十分力不从心,原先硬朗的身子骨变的差多了,风烛残年,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许父随他进了屋,一见到许奶奶坐在花梨木做的椅子上,头发完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些,像一块苍老的榆树皮,衣着朴素整齐,看样子这几年过的并不是很好。
许奶奶一见他,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从哪里来就给我回哪里去?!”
许爷爷见此情景,在一旁笑着帮腔道:“老婆子,伢儿好几年没回来,这次还不是来看我们的。”
“我没这个伢子,伢子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许奶奶仍是生气,背过身子不肯见他一眼。
许爷爷招呼许父坐了下来,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许父坐下来之后,想到这几年家里的困境,想到对媳妇和子女的亏欠,让他们跟着自己吃苦受累,想到大女儿想要开家药材店的梦想,他没再犹豫,缓缓的说了出来。
“爹,娘,我今天来,是实在是熬不住了,家里没钱买米了,当年分家也是迫于无奈,我还想请你们二老同意我带着家眷回来住……”
话还没说完,便被许奶奶不由分说拒绝了。
“不行,绝对不行,当年你一失踪就是好几年,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世了,既然你活着没来告知,那么我们就当你死在外面了。”
许奶奶一说此话,她看着面前的小儿子,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想留他在家里,只是当年他真的把她的心给深深伤透了。
许父知道被拒绝了,他一开始只是试探,几年了,按说父母的气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没想到母亲仍是在耿耿于怀,始终不肯原谅他,看样子,真的是想赶她的老三一家,许父心里很不甘心,当年进山打猎不慎跌落山崖,许久未归也是情非得已,可不论怎么解释,做母亲的都没法相信他说的话。
许父装作愁苦的样子,“爹,娘,你们让我继续分家,不让我们住都可以,可我的孩子都管你们叫爷爷奶奶,他们身上流淌着一半的许家的血液,都说是人心是肉长的,你们也是做爹娘的,能忍心看着他们被活活的饿死病死吗?”
“爹,娘,我说实话吧,今天是来讨说法的,你们必须补偿我一笔分家的钱,能让我这几个孩子衣食无忧。”
“呦,我当是哪位啊,大老远就闻到一股叫花子的酸臭味,原来是几年不见的老三啊!”
老大一家正好从外面回来,许父望着几年不见的大哥,他的头发上多了点风霜,倒是老大的媳妇,他的嫂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几个侄子侄女也是衣着光鲜站在身后,见到他也是怯生生的不说话。
看样子,老大一家在祖屋生活的有滋有味的。
“还愣着做什么,没用的东西,把这个叫花子轰出去啊,你这是来讹钱敲诈来的吧,想要钱,连一个子儿都没有!”
老大的媳妇一副天生的大嗓门,很快的就把住在附近的父老乡亲们给吸引了过来。
许父被她赶了出去,许多乡亲看到了,他们亲眼目睹许老三一家在小窝棚这几年生活的困苦。
李大婶路过此地,从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他,关心的问道:“许老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许父红了眼眶,一五一十把事情缘由跟李大婶说了,李大婶听完后替他愤愤不平。
她立即走到祖屋门前,指着老大媳妇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败家子女人,你良心真叫被畜生吃了,老三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做邻居的,还不清楚吗?还不是你恶毒女人捣的鬼!”
老大的媳妇一听,也不甘示弱的骂了回去,“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试试,这是我们自个儿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别来瞎掺和!”
李大婶越听越气,朝着门内高声叫嚷道:“许老三他可是我看着他长大的,这天底下哪有那么狠心的娘亲,忍心将孩子撇在外面不管不问的,虎毒还不食子呢!”
许奶奶在里面坐不住了,跑出来冲着李大婶吼道:“不是我这个做娘的不管,是他自己不要这个家,你,还有在场的乡亲们,你们问问他,这几年他有没回过家一次,他眼里哪有我这个糟老太婆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伙儿里三层,外三层,把许家祖屋的木门围个水泄不通。
“别闹了,都散了吧,你们不嫌丢脸我这个老头子还嫌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