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妈妈没来由惧怕元钟灵的眼神,装作不经意地转过身,继续整理钟氏的几盒子首饰。
“娘这是打算给爹凑钱的吗?”她说。
钟氏手里捏着账本,旁边还放着一摞,头也没抬:“你成天都操什么心呢,管好自己就行了。”
元钟灵目光定定地看着那首饰:“我以为,娘的东西,都是我的,原来,都是元耀祖的。”
钟氏立刻抬头:“胡说八道,这些东西才不是给元耀祖的,我这是拿出去做生意,在金陵府买房子和置办田庄,放上三年,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钟氏虽足不出户,做生意却特别的有天赋,比如余州府这些年,除了酒楼给了元家老二经营,她还开了三家的丝绸铺子,两家银楼,一家价格高端的胭脂铺子。
余州府地界比不过京城金陵府那样的繁华,但是这里因为有几十万驻扎的顾家军,官太太非常的多,因此丝绸铺子从江南各处运来,一点都不愁卖。
她当年在京城的时候,爱好打扮,胭脂水粉的收集了好一些,再加上平西侯府老夫人给的那些私藏,胭脂铺子的胭脂水粉挣钱也似流水一样。
此处也有矿山,朝廷许多罪犯便给流放到西山矿上去,挖煤,采石头。别出贵的要死的煤炭,一颗一颗卖的玉石,在这里,都是一车一车的拉下来,交给朝廷不菲的交易费用以后,剩下的就都是个人的盈利。
钟氏就把这些全都加工后,当二道贩子,中间赚差价,轻轻松松只出个成本价和运费,就能赚到大笔的银子。
还有,在附近村庄,别人不敢大肆买地,她就敢买,买了怎么样?她厉害,直接对口卖给军营去。
赚钱的本事,一等一的厉害。
要不然她被磋磨了二十年的脾气,不光没有被磨的圆滑,反而更嚣张了呢。
钟氏有钱。
挣的大把的钱,但是,她自己偏偏就落到要当首饰,然后给元昭凑一万两银子的份上。
钱去了哪里了?
不言而喻。
元昭要是没有把住钱财,会喊出休妻的话吗?只是元昭似乎把钱藏到哪里去了,娘铺子上的钱一时东用不了,所以打算卖了首饰凑齐那一万两银子。
元钟灵微微笑了笑,拉住钟氏的手臂,撒娇:“娘,我今年都十五了,你也教教我怎么做生意,看账本吧。”
钟氏想了想,将书丢到一边去:“你想学什么?玉石矿,煤矿,银楼,丝绸,里头事情可复杂的很,你一时学不会,要不然,你去胭脂铺子看看去。”
胭脂铺子,郑妈妈心头一跳,怎么这么准,这铺子可是戚姨娘的人在看着。
“谢谢娘。”元钟灵很高兴。
当即,她就兴冲冲的去了。
走的时候,顺手就拿走了郑妈妈整理好的首饰匣子:“反正我也是要出门的,把东西交给我吧。”
郑妈妈哑口无言,她突然的觉得老实腼腆的二姑娘,变得像一只滑不留手的狐狸,十分的狡诈。
在家里,老神在在等着钟氏和元钟灵母女两个倒霉的戚姨娘,知道了自家表哥表嫂被元钟灵赶出胭脂铺的消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凭什么?”她刷的一声从椅子上做起了,气的脸色刷白。
她日子过的滋润,全凭从胭脂铺子里头刮的油水养活着她们母女。
“老爷呢,我要去找老爷。”
元昭亲自去张府探望了张应奎,张友昌胖乎乎的一张大圆脸上,从来都是笑眯眯的,现在却阴云密布,一双眼睛森冷冷能射出刀子一样。
元昭本来是想看看张应奎伤势如何,再看看张友昌反应,好从中探出点可以拒绝婚约的蛛丝马迹来,结果一看张友昌的眼神,就心里惊的慌。
什么话还没说,就被张友昌拿着公主殿下的名义,逼得他险些赔礼道歉顺便把元钟灵倒贴进去。
他一盏茶功夫就狼狈告辞。
张夫人抹着泪:“老爷,我瞧着他不像是来探望应奎这样简单,他不会是瞧着我们应奎伤了腿,就看不上我们家了吧。”
张友昌满脸不屑地冷笑了起来:“我还不知道元昭此人吗?呵,他这种人表面看着光明磊落的样子,其实我看他诸多行事,分明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胆小怕事的小人。他最好乖乖的把女儿嫁过来,这事,只有我说行不行的,没有他说不行的资格。”
要是没出这个事,元昭的女儿不愿意嫁,也就算了。
他也不想惹了他夫人的娘家平西侯府,要是平西侯府的人去公主府跟公主殿下告状,他猴年马月才能再回到京城去。
现在,他却容不了元昭这种人,也敢对他雪上加霜。
再说了,他给儿子看上了元府的二姑娘元钟灵,不是看中她这个人,最重要的是看中了她背后的权势,平西侯府不说了,钟氏的嫁妆可丰厚的很,这些利滚利,不知道赚了多少钱。
张家有权,可是张家缺钱啊。
元昭离开张府,愁的一脑门汗。
回了家,戚姨娘两眼泪花的迎了上来:“老爷,家里出事了。”
“妹夫,妹夫,您终于回来了。”她身后一个穿着青色绸衫的中年男人也急忙迎了上来。
“吴用,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会账的日子。”元昭皱了眉。
吴用老婆,是一个穿着粉红色织锦褙子的二十多岁妇人,素日见了,一双眼睛水灵灵滴溜溜的勾人,今日却满是焦急:“今天的确不是会账的日子,可是今天店里真的是出了大事了,我跟我家男人自己做不了主,才来求老爷的。”
元昭皱眉,领着一行人在厅堂里坐了。
丫头们上了茶,退出去。
元昭才开了口,不以为意的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得你们慌里慌张的样子。”
他好歹是余州府的知府大人,寻常的地痞流氓,没有敢在元府名头下的店铺撒野的。
吴用刚才已经跟戚姨娘说了一遍,如今见了元昭,顾不得喝一口茶润润干涸的嗓子,又立刻跟他老婆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