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元钟灵惊讶了。
她不禁回想起前世有关傅昔年的婚姻大事来,好像到她死的时候,二十九岁的傅昔年也还没有成亲。
他醉心于医术,走南闯北,四海为家。
曾说过娶妻就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牵绊,活受罪,不如一个人潇潇洒洒看遍千山万水的美景,领略世间各处波澜壮阔。
如此的话,傅先生好像也是不错的人选······
钟氏听得心惊肉跳,觉得一口气要喘不上来,瞧这两个离经叛道的人,满嘴都在说什么。
看元钟灵一副要答应的样子,她急忙出声打断她:“灵儿,女儿家的终身大事不是一张嘴就胡说八道的,今日这话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元钟灵是她的女儿,她将来一定要给她找一个好婆家,至少叫戚姨娘还有钟慧的女儿们都比不上,气死她们才好。
元钟灵对她的反对只是笑笑:“有母亲这样的前车之鉴,南安郡王和傅先生,不也是合适的人选吗?至少我们婚前说清楚,各过各的,也不会在儿女都要成婚的年龄,还被送上一碗毒药来,被取走了性命。”
钟氏觉得心再次被刺痛了,浑身发冷,心里酸涩和悲痛交织在一起,另她苦不堪言。
元钟灵转头又看了看那地上死了的野狗:“娘,你若是还想过着现在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你也愿意叫我一起跟着你等死吗?”
她回头看着钟氏,眼神眨也不眨地看着钟氏的表情。
她说:“今日这无色无味的毒药,要是下到了我的碗里,我就是这只野狗一样的下场呢?”
“您要知道,傅先生只是暂时留在我们家里,他一旦离开,你还敢喝元家一口水,吃上一口饭吗?”
钟氏脑子乱极了,嗡动着嘴唇,说不话来。
她不知道怎么做,元钟灵给出了选择:“娘,我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现在我给您两个选择,要么,是和离,咱们一起回京城去。要么,让我走,我一个人回到京城去。”
她要走?
钟氏眼圈又红了:“你要抛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元钟灵直直地看着她:“娘,外祖父他们对你如珠似宝一样的爱护,你却自甘堕落,伤透了他们的心,如今沦落至此,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还不知悔改。我便只能自己千里迢迢回到京城去,替你在外祖父他们的面前尽孝了。”
提及远在京城的亲人,钟氏就像是一只蜗牛被砸碎自以为坚强的外壳,失去了她自以为很坚硬的保护屏障,她哭了起来,手指死死攥着手帕,努力压抑着滚在喉头的哽咽。
元钟灵却对她的眼泪,没有感觉了。
陈婆子在门外,一切听到耳朵里,吓得几乎浑身发抖。
真没有想到,这元府后宅,太太和嫡出的姑娘,竟然是这样的处境,当时那野狗被灌药死了的时候,她都吓傻了,现在,她更是死的心都有了。
正心惊胆战,院门突然被从外敲响了,有丫头清脆的声音传进来:“大姑娘来给太太请安了,快来开门。”
那是元水柔的丫头玉屏。
陈婆子急忙往屋里走去,顾不得屋里诡异的气氛,匆匆说道:“太太,姑娘,大姑娘在外头敲门呢,说是来给太太请安的。”
钟氏怒从中来:“叫她滚!”
戚姨娘生下的小贱人,也是一肚子鬼心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诚心诚意来给她请安的。
刚才元昭自己还借口往院子来,难道不是来看她死了没有吗?
元钟灵却是淡淡说道:“请大姐姐进来。”
陈婆子一愣,看了看钟氏的脸色,见钟氏只是发愣,就下意识按着元钟灵的话,跑去开了院门。
元水柔已经换了家常的衣裳,一身水青色裙衫,更衬得她肌肤雪白,身材纤弱动人,扶着丫头玉屏的手,缓缓地走进正房的门来。
她不情愿来,都是爹一直催她。
走了几步路,抬起头,就看到陈婆子脸色怪怪地,站在一边微微低着头。
她眼珠子转了转,往门口走了几步,就看到屋里几个人怪异的神情。
钟氏面带怒容,恶狠狠地看着她。
元钟灵神情却很平淡:“姐姐来了。”
元水柔笑了笑,眼角有看到旁边还坐着傅先生,顿时心里一喜,正要说什么。
“啊,那是什么!”玉屏突然一声尖叫,她看到屋子角落里那只大黑狗,呲着牙,好像是睡觉,她觉得它好像动了,吓得急忙往后靠,却一下子挤到了注意力集中在傅昔年那张俊脸上的元水柔。
“你干什么?”元水柔一个趔趄,就跌倒在地上,恼火地看向玉屏。
玉屏却拉着她的胳膊瑟瑟发抖,惊恐地指着大黑狗:“姑娘,姑娘,有狗。”
“呀!”元水柔比玉屏更恐惧,吓得一声尖叫,来不及爬起来,就双腿在地上乱蹬,急忙往后躲:“狗,有狗,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明明是一只死狗,但是因为死的太过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
饶是一贯冷静的元钟灵,刚才在进门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更不要提娇滴滴的说风就是雨的,胆小娇气的元水柔了。
她害怕的一直捂着胸口惊恐地尖叫。
“闭嘴!”钟氏觉得刺耳,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冲元水柔砸了过去。
离得近,一下子就砸到她的怀里,冷掉的茶水泼了她一脸。
元水柔却没有清醒,更恐惧地害怕起来,她哭着看钟氏:“太太,太太,狗,狗···”
钟氏还要发怒,她见着元水柔,就想起戚姨娘在她面前如何拿腔作调的炫耀元昭的宠爱。
门外头,突然响起陈婆子惊慌失措地呼喊声:“你们要干什么,这是太太的屋子,你们站住。啊,老爷——”
话音未落,屋里的钟氏震惊地站起来。
门口处,好几个人一拥而上。
元昭打头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才要发作,突然就看到红木桌前站着的钟氏。
两夫妻目光相对,钟氏先是一惊,随后,一阵阵复杂的悲痛袭上心头,才说了一个:“你。”字。
元昭却震惊地指着她:“你竟然还活着?!”
钟氏犹如雷劈一样,僵硬地站在那里。
元昭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他支支吾吾起来,眼神情不自禁在房间里四处乱看,看到目光淡淡的元钟灵,又看到了好整以暇微笑着看他似乎在唱大戏一样的傅昔年。
看到傅昔年,他悔恨的场子都要青了。
他明明派人盯着傅昔年,看到他去了药铺,派去的人假意找傅先生看病,那药铺的伙计说了,傅昔年要回军营去,得过几天才回来。
他的人,又亲眼看到傅昔年出城了,才回来跟他禀告。
怎么,傅昔年竟然在这里!
“父亲,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元钟灵看着元昭,微微侧着头,眼睛淡淡地打量着他。
元昭心里有鬼,脸上表情发僵:“没,没什么,你刚才听错了。”
“爹,有狗,有狗啊!”终于回过神的元水柔,立刻爬了起来,就扑倒元昭的怀里害怕地直哭,还给他指墙角处的那只大黑狗。
屋里其他几个仆妇都看到了,只是刚才人多,进来的时候有人就不小心踩到了,以为会被咬了。
结果那只狗踩着硬硬的,早就互相打过眼色,这是一只死狗,不用怕。
众人面面相觑,元昭呆呆地看着那死狗,再看着钟氏充满了愤怒幽怨的控诉的眼神,他脸色煞白,腿都有些虚软。
“爹,呜呜,我害怕。”元水柔得不到亲爹的爱护,咬着唇扯他的衣袖。
元昭回过神来,“咳,夫人,夫人这里,怎么有只狗呢?”
他假装一切都不知情,实际上内心惊疑像是惊涛骇浪一般剧烈,那小瓷瓶里的药是燕妃娘娘给他的宫中秘药,无色无味,中了这种毒药的人,只会在睡梦中死去,连尸首都找不到是中毒的蛛丝马迹来。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说钟氏常年病弱,只因为是多年吃杏仁的庸医,会发现这种秘药。
他突然急中生智的想到,他可以不承认啊。
瓷瓶他已经毁了,那药粉的药量也全都下到了汤药里,就算是中毒,这不也是找不到证据了。
何况,钟氏对他用情至深,死心塌地,他要是不承认,他就不信她还能与一直与他纠缠这件根本说不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