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的几个丫头,犹犹豫豫的想上前,被钟氏眼神冷冷一扫,都不敢上前了。
钟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冷冷地看着元昭:“二十年了,我总算清醒了,元昭,你最好还是乖乖的把放妻书写好,返还我的嫁妆,否则,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一意孤行的时候,谁都阻止不了我。”
钟氏要她的嫁妆,元昭浑身无力,眼神少见的软弱了下来,他顾不得屋里这么多人还看着,他急忙站起来,对她说:“瑜儿,你这是怎么了呢,是不是生气我刚才骂你了,你是知道的,我娘这么大年纪了,身子骨不好,你要是把她气出个好歹来,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的前程也会毁了的,所以我才急了。”
“瑜儿,为夫向你认错,好不好?”
“今日老太太还昏迷不醒了,要不然,我们明天再说?我觉得你是气过头了,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呢?”
元昭对钟瑜的温柔体贴,元钟灵还是第一次的看见。
看,她的父亲还是会对女人温柔的,但是对钟氏只有现在才会,要钱的时候才会,其他的,都是不耐烦的厌恶的。
“娘,要不,我们回去吧,老太太要是真气出了什么来,父亲丁忧三年,前程不就毁了吗?”元钟灵再次重复了一遍元昭前程的话。
元昭顿时觉得他一贯也厌烦的二女儿也聪明懂事了起来,赞许地看着她:“瑜儿,你把我们的女儿交的很好,你看她,也知道心疼自己的父亲呢,知道担心父亲的前程了。”
钟氏深知元钟灵对元昭的真实态度,冷冷看着元昭:“是啊,我觉得你还是干脆利落的写了和离书,返还我的嫁妆才好,不然,真不知道老太太明天醒过来以后,还会不会被气的再次昏过去,到时候,万一有个好歹,有损失的人,是你,不是我。”
元昭的神情顿时僵住了。
他以元老太太的病情和他的前途向钟氏势弱,却忘记了,现在钟氏已经不在乎他了。
“夫人,你怎么这样狠心呢,老爷已经人到中年了,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这样的地位,你要毁了这一切吗?”戚姨娘急了,上前一步眼巴巴地看着钟氏,同时责问与她。
钟氏瞥她一眼:“我与他夫妻和离,有你一个小妾什么事,滚开!”
戚姨娘脸一红,先是恼怒,又是羞愤:“我,我也是为了老爷。”
她话音未落,元昭突然转身,就是一耳光扇在戚姨娘的脸上:“太太说的是,还不退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戚姨娘突然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麻了半张脸。
她傻了,元水柔受惊了,愣了一下才上前急忙拉戚姨娘的手,将她带到一边去。
芳姨娘刚才就想劝呢,戚姨娘动作快,戚姨娘就挨了一巴掌,芳姨娘庆幸自己没有傻乎乎往上凑。
元昭对钟氏说:“看,我已经罚过她了,回去吧,今天就别闹了。”
钟氏厌烦了,她说了和离和离,元昭却一再与她纠缠。
她想起与女儿商定好的对策来,“你要是这样说不通的话,我就只能去衙门里告了,相信天底下还有能为我一介妇人做主的地方。”
正国夫妻和离,除了夫妻两人同意的,还有有一方不同意,另一方可以告官,求官府宣判的。
不巧,张友昌管的就是这一方面,自从拒绝了他儿子张应奎的婚事,他就处处与他作对,如果和离告到他面前,这不是现成的把柄送上门去了?
元昭顿时青白了一张脸,到时候,他得要有多丢人现眼,“你,你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转而看着元钟灵:“灵儿,你要劝劝你母亲,你母亲要是与我和离的话,你将来还能说到什么好人家,到时候你的夫家一听到你有一个和离的娘,还会娶你吗?”
当世对女子的教条,虽然比前朝宽松了很多,但是和离对于女子以及女子子女的名声并不好听,男女和离,即便错的是男方,多数人甚至还有女人占在男人的立场上,说女子不能容忍,善妒,心眼小等,各种理由,把和离的责任归咎到女子的身上。
一般的女孩也就怕了,当娘的能和离,谁知道她女儿在夫家过的一个不如意,也会学一学她的亲娘,也去和离呢?
元钟灵却不是一般女孩,前世血泪的教训,午夜梦回她还会做起其中一件事的噩梦。
她说:“我可从来不担心自己嫁不出去,父亲还是担心自己的好。”
“你,你这个不孝女!”元昭咬牙切齿地骂道。
元钟灵将脸转到一边去。
元昭气的想动手,看到钟氏死死地瞪着他,他又不敢逼急了她。
“你快点写,给你一刻钟时间,过一刻钟,我就去衙门。”钟氏说道。
戚姨娘在一边等的着急,眼珠子转了转,眼神就落着昏迷不醒的元老太太身上,心里恨恨地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该用她的时候,却昏过去了。
想着,她悄悄地从发髻上拿下一根簪子,用袖子遮住簪头,对着元老太太的人中狠狠按了下去。
“啊——”元老太太嘤咛一声,吃痛地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老太太,您终于行了,真是要吓死我和老爷了。”戚姨娘哭着给元老太太跪下,拉着她的手。
元老太太清醒过来,昏昏然看着屋里的所有人,一时想不起怎么了。
戚姨娘是处心积虑的对元老太太的性格摸透了的,含泪仰着头对她说:“老太太,不得了了,太太,太太要与老爷和离呢,这可怎么办呀,老太太,您快劝劝太太吧,不能叫她这样糊涂啊。”
戚姨娘算是懂了,一旦钟氏和离,她去告,万一平西侯府的人插手,和离就等于返还所有嫁妆,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元家有个屁得钱。
当年元家没娶钟氏之前,只有一间小小的豆腐坊,元兴又懒又馋,还是一会儿做一会儿不做的,一间小院子,根本就没有钱。
钟氏一走,等于带走了元家所有的钱,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去。
她图个什么?女儿的嫁妆,儿子的聘礼,她的养老钱,都得要从钟氏的嫁妆里来。
所以,不能和离!
必须,得是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