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静娴不以为意地道:“这两个小畜生,不过是沾着仙鹤名头的白鹤罢了,也就京城的达官显贵愿意养着他们图一个好兆头,搁在那些粗人眼里,这就是两盆子肉。”
“姑娘是千金万金贵重的人,在您眼里,这两个当然是小畜生了,只是这两只还是去年侯爷的旧部托侯爷进贡给皇上,又叫皇上赏赐给侯爷的,从皇上眼皮底下过这一次,身价就值两千八百两呢。”一旁钟静娴的贴身大丫头芸香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点难以察觉到的炫耀和优越感。
江文茵笑吟吟地扫了她一眼,微笑着继续看景色。
钟静娴习惯了享受外人羡慕的目光,芸香的语气她没有觉得丝毫不妥,也笑着和江文茵讨论起诗词歌赋来。
一时兴起,叫人去她房里搬了琴来,两人就在水榭里,一边纳凉一边弹琴说笑。
长房里来往路过的奴婢下人,皆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了这两位隔房姑娘们的清静。
两人正聊的兴起,假山那边突然发出扑通一声响来,两人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怪吓人的。”
“快去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惊扰了我们姑娘们?”
婢女们立刻上前将二人团团围起来,警惕地看着那边假山。
芸香装着胆子要上前查看,突然嘎嘎两声鸭子叫,就见两只白胖白胖的鸭子摇摇摆摆地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毛团儿,汪汪,汪汪的扑着鸭子的尾巴,圆滚滚跌跌撞撞地在草丛里追着鸭子玩儿。
“是两只鸭子。”
“还有一只狗。”
婢女们松了口气,随即芸香都恼了,扬声吆喝起来:“那边有人没有?”
只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子从假山那边急匆匆跑了来,一看是府里头的姑娘们,急忙低了头:“小的给姑娘们请安。”
钟静娴被打扰了雅兴,心里不大高兴,却不好跟奴才吵嘴。
芸香察言观色,立刻上前大声呵斥道:“小福,怎么是你呀,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两位姑娘在水榭里弹琴吗?这几个小畜生是怎么回事?你成心的吗?”
叫小福的小厮顿时急了:“芸香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呀,你也说这是小畜生了,怎么可能听我的呀。我这就赶它们走就是。”
芸香很是生气:“那你还不快点!”
小福一边点头,一边急忙把鸭子往一边赶,但是他又不是专门养鸭子的,那小狗儿一个多月大,正淘气的时候,他往这边赶,小狗儿就在另一条把鸭子往他这边撵,他急了,不防备就摔了个狗吃屎。
不一会儿,小福就跟台上翻跟头供人取乐的猴儿似的,一身狼狈,都要急哭了。
在水榭里往这边看的钟静娴噗嗤一声,就抬手掩着嘴笑了。
江文茵也觉得好玩,却是笑着说:“可怜见儿的,别叫那孩子撵了,摔坏了怎么好呢。”
丫头们看姑娘们笑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小福又羞又气,终于用袖子抹着眼睛,哭了,可是又不敢出声,只自己低头抽泣。
“好了,多可怜啊,饶了他这次吧。”江文茵一脸不忍。
钟静娴温柔的笑笑,点了头,告诉芸香:“赏他几个钱,辛苦了。”
小福听见了,只觉得羞辱。
芸香听了话,走出水榭,快步走到小福面前,伸出手就给小福丢了一个小荷包:“今儿姑娘们高兴,赏你的,还不快过去磕头。”
小福知道府里头的一些事,心里有气,就没接。
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将那小荷包捡了起来。
“五爷?”芸香惊讶地说道。
只见来的人是府里头的哑巴五少爷钟翰,只见他小小的脸,摆出严肃老成的表情,拿起那小荷包也不理芸香,就往水榭去了。
他脸色不好看,钟静娴和江文茵两个互相看看,面露迟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五弟,天怪热的,快坐下歇歇凉,惠香,快给五少爷那块西瓜吃。”钟静娴亲热吩咐身边的丫头,她上前,正要拿自己的手帕被钟翰擦脸,“看你,都多大了还玩儿的一头汗呢。”
只见钟翰在她没走进之前,上前就将桌上的杯盘碗碟全都推倒了地上去,全都摔碎了。
钟静娴受惊的连忙往后退,江文茵着急了:“五弟,你这是怎么了?快来这里,别伤着自己了。”
多么关系爱护他的两个姐姐,钟翰却拿起那小荷包,扬起手就砸到了钟静娴脸上了。
钟静娴呆了一呆,等看到落到自己脚跟前的东西是什么,她脸色突然涨红了,屈辱加羞耻充斥在她的脑海里,她眼泪都要下来,却瞪大眼睛,死死地忍住。
“五弟,你怎么能这样。”
钟翰却招手叫小福来。
小福急忙跑过来,钟翰对着钟静娴比划起来,手速非常快,江文茵见多识广,知道这是哑语,用手代替嘴巴说话的。
小福面带难色,钟翰瞪他,他才结结巴巴对钟静娴说道:“五少爷说,他刚才在假山那边的阴凉处睡觉,是你们弹琴说笑吵醒了他,又吵醒了他的狗,你们倒打一耙,还,还欺负他的小厮,就是我,五少爷叫你们,滚回自家院子里弹琴去,不准你们在这里吵他睡觉。”
钟静娴咬着唇,一旁芸香气的几乎晕过去,没有人敢对大姑娘这样说过。
她急忙挽回钟静娴的颜面:“小福,你作死啊,大姑娘可是五少爷的长姐,他才不会这样说大姑娘的。”
钟翰又开始比划起来,小福就对芸香说道:“五少爷说他不喜欢你,叫你以后别往大房这边来了。”
这次轮着芸香羞耻的红了脸,几乎要哭了,“姑娘,五少爷他,他怎么能这么说奴婢。”
钟静娴呵斥她一声:“胡说,五弟是个哑巴,他话都不会说,一定是这个小福在说谎。”
“小的没有。”小福急忙分辨。
钟翰伸手将他推到身后,抬手指着水榭的出口,比划着,叫她们快滚。
钟静娴羞红了脸,带着丫头们急匆匆的走了。
江文茵脸色也不好看,虽然钟翰没有说她,但是从开始到现在,正眼都没有看她一眼,视她如无物,比骂她还叫人觉得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