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怎么办？”钟静姝当年也想过，找在场的几个姐姐们问问，看到底有没有人看到是谁推得她，她不相信，那么多的姑娘和丫头，就没有一个人看见的。

可是，那时候她是个孩子，祖母照顾祖父都已经很累了，娘也不同意，让她别到处去得罪人，下人也不听她的话，她想起这些年自己深夜躲在床上偷偷哭泣的悲惨经历，泪水盈在眼眶里。

元钟灵默默地看着她，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要是能够旧事重演，那么，就有给你翻案的机会。”

她一直以为凶手是钟静怡，但是刚才她在望春亭实地察看了一下，觉得至少钟静如也是个帮凶，或者，帮凶不止一个，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双眼睛，就看不到动作那么大的钟静怡？

而钟静怡，要把钟静姝推下去，动作小了，估计推不动，那时候钟静怡也是个十岁的孩子，还是，有人帮着她推的，或者，推的人，不是她？

钟静姝已经被元钟灵的话惊呆了：“旧事重演？”

这怎么可能？

元钟灵叹口气，是啊，怎么可能会再摔一次呢。

“反正我们这就是来看看当初的案发现场的，现在已经看过了，回去吧，这亭子里的风有点大，别冻着了。”她说。

望春亭建立在公主府后花园的一处假山顶上，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到很远的地方，在这里赏景，最是心旷神怡，只是这是深秋的季节，风有些冷。

钟静姝听元钟灵提醒，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好像已经被风吹透了。

两人原路返回，花园子里被帷幔围起来的敞厅里，已经坐满了闺秀们，或是在长案上作诗，或是在画画，元钟灵扫了一眼，发现钟家的姐妹们，钟静娴竟是跟着李雪纤等人坐在一起的。

李雪纤等人，就是当初在洋人铺子里给廖惜宁和她难堪的左都御史李兆瑞的女儿。

钟静怡和钟静如姐妹两个在一处，双胎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梳的发髻，穿的衣裙也一模一样，不熟悉的人只能从她们因喜好不同戴的钗环上分辨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因又生的如花似玉，每每坐在一处，就是一处不常见的风景，现在二人正与好些相熟的姑娘们在一起说笑。

钟静姝和元钟灵是回来的最晚的，元钟灵暗暗地将当时在望春亭上的姑娘们都看一眼，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她也是没想到，这么有缘分，当初在亭子里的人，除了钟静怡和钟静如，在坐的就有几个熟人，吴依依，李雪纤，魏娉婷。

这便够了，当初在亭子里的人，一共是七个姑娘：钟静娴，钟静怡和钟静如姐妹，李雪纤，吴依依，魏娉婷，还有钟静姝。

元钟灵想了想，在钟静姝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钟静姝眼底闪过一丝为难之色，很快就变得坚定起来，她往空置的位置上走去，临路过钟静怡桌前的时候，手却忽然碰翻了她桌上的果盘，苹果橘子的滚落下来，滚了一桌子，钟静怡正在作画，画上颜料未干，被水果带着在雪白的宣纸上胡乱滚动，彻底毁了。

钟静怡一跳，手里还抓着自己的画笔，傻傻地看着一片狼藉的画。

噗嗤一声，身边有跟她不和睦的姑娘已经捂着嘴偷笑了。

钟静怡丢了大丑，顿时窘迫的无地自容，愤怒地看向始作俑者，竟然是钟静姝。

钟静姝似乎被钟静怡吓得不轻：“三姐姐，是我不小心，你没事吧。”

钟静怡气的要死，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她，脾气只能死死压着，在心里头咬牙切齿：“五妹妹，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毛毛躁躁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钟静姝小脸儿一白，下意识就捂着了脸。

在场的姑娘们顿时都开始互相打眼色，谁都知道，钟静姝脸上那么大的疤痕，这辈子都别指望能嫁到一个好人家了，一家子姐妹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元钟灵就走了上去：“三姐姐，你胡说八道什么，都是一家人，五妹妹又不是故意的，你说话怎么净往人伤口上戳，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钟静怡今天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被钟静姝和元钟灵这两个大房的姑娘找茬羞辱，她心里火烧火燎起来：“我就是故意说的又怎么样，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她脸上那么大的疤，嫁的出去才奇怪吧？”

话才口，钟静娴已经慌忙呵斥起来：“三妹妹不要胡说，快向五妹妹道歉！”

不管在家里如何，在外就都是钟家的女孩儿，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就吵嚷起来，嫌家里的名声还不够难听吗？

钟静怡很委屈：“大姐姐，这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让我向她道歉。”

钟静娴被众人看着，越发要显得她身为大姐必须要公平公正地对待妹妹们了：“你五妹妹脸上有缺陷，这大家都知道，谁这样乱嚷嚷了？平日里我们疼她都来不及了，什么时候这么毛躁了，是不是？”

钟静娴的话让元钟灵为之侧目，就看到她在对钟静怡使眼色。

偏偏钟静怡心气儿高：“她脸上有疤又不是我害的，凭什么因为她脸上有疤，就在我这里搞特殊，我不服！”她脸儿一扭，不服钟静娴的安排。

钟静娴红了脸：“三妹妹，你这样，我会回去如实禀告太夫人的。”

钟静怡眼圈立刻红了，是要吓哭了：“你。”

她跟她才是一家姐妹的吧，为什么钟静娴要偏心钟静姝？

元钟灵暗暗看过去，只见周围一圈的姑娘们，神态各异，除了廖惜宁在担心地看她，其余人等，或是看戏，或是好奇，或是若有所思，因着是钟家女孩儿们自己的事，别人都不好插话。

元钟灵上前拉了钟静姝往一边走，用着众人都听到的声音说道：“姝儿妹妹脸上有疤，所以三姐姐觉得她嫁不出去了是吧，很好，姝儿妹妹因为脸上的疤痕，这辈子都不会有一个美好的将来了，只怕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因为脸上疤痕，姝儿妹妹等于被毁掉了一生。”

“你们不心疼姝儿妹妹，我心疼，今日正好是在长公主府里，当年姝儿妹妹出事的时候就是在望春亭里，我必得要把当初的幕后黑手找出来，给姝儿妹妹一个公道才是。”

她说话铿锵有力，目之所及，在座的姑娘们纷纷露出惊疑之色，有的兴奋，有的不安，有的急忙跟身边要好的姐妹说悄悄话，谁都想不到，来参加公主府的一个宴会，竟然能看到大热闹了。

钟静怡看着面前的元钟灵和钟静姝，元钟灵眸光冷定，神色凝重，看得出来她态度强硬，钟静姝则是默默垂泪，叫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恻隐之心。

她有些心慌，情不自禁拉住身边钟静如的手，低头小声问：“四妹，我们怎么办？”

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都已经忘了，突然在这时候提了出来。

钟静如目光静静地看了元钟灵一眼，才小声对钟静怡说：“都好几年的陈年旧账了，哪有什么证据，看她们最后怎么收场。”

钟静怡眼珠子转转，才想起，对了，当初压根就没有证据，就是看到的人，太夫人也已经处置干净了，一切证据都消失了，钟静姝靠什么找出凶手，靠一张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