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静娴听到元钟灵这样说,心下不安,不由往钟静姝那边看了过去,就看到她直直地望着她,带着大块疤痕的小脸,越显得黯然丑陋,渴望的眼里渐渐对她流露出失望来。
钟静娴不由地低下头,忍不住有些恼怒,做什么要这样看着她?这样大庭广之下的逼迫于她们姐妹,不也是没有替她们姐妹着想过吗?
如此想着,她心里的不安顿时消散不见,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她就得要说没看见,如果她说她看见了,不光得罪了三叔一家,还会害了她自己,因为别人会问你,那当时你看见了,你为什么不说呢?
她该怎么回答?她最后还是会落一个自私自利、薄情寡义、吃里扒外的名声。
元钟灵没看钟静娴,等最后几家的下人也都找了过来,清点了一番,发现有的人或是被发卖,或是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一时半会根本凑不齐。
不过,这事情的主角不是这些奴婢们,而是当时在望春亭里的姑娘们。因此,个别奴婢没有出现,对大局面影响不大。
元钟灵提起画笔,将最终各人在望春亭的位置都勾画了出来,或是对坐饮茶,或是谈笑看景,或是随意走动。不光她们,就连亭子里外各处伺候的奴婢婆子们,也都指出了当年自己在什么位置,面向哪里的。
很快,元钟灵用画笔继续画出了她们的位置。
当年望春亭里的场景,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画纸上,众女子面貌没有细细画出,寥寥几笔的神韵却能立刻叫人分辨出这人是谁。
“画的可真好。”
“她一定是好好的学过吧,不过,这是什么画风,我怎么没有见过?”
入眼,都是先看画,然后才仔细地看人。
元钟灵便站了起来,对众人一一指出:“时间有限,我只能草草画出当时众人所在的位置在哪里,刚才我们根据在场的几位姑娘互相指证,共同讨论出最终的结果,正中心对坐饮茶的两位姑娘是钟静娴和李雪纤,她们没有动手的可能。”
敞厅里姑娘们纷纷点头,两人在喝茶,钟静姝摔出去的时候是一瞬间,她说是被人从背后推下去的,这两人当然没有动手的可能。
钟静娴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李雪纤却是暗暗吁出一口气,虽然知道跟自己没关系,但是莫名心里有种紧张感,心一直吊着,现在总算是放下了。
六个嫌疑人排除了两个,剩下的四个,元钟灵示意婢女将画纸给吴依依看,却是遮掩住了其他三个人,只看她一个人的位置:“吴姑娘,你的站位我没有画错吧?”
其他钟静怡等想看,但是因为作为被故意排开,她们都看不到。
吴依依仔细看了自己的位置,她一直都是跟着李雪纤的,点点头:“对,我当时站着李姐姐的旁边听她们聊天呢。”
元钟灵点点头,示意画纸给魏娉婷看:“你的也没错吧?”
魏娉婷见着画上的自己,不由愣了一下,将元钟灵看看,没想到这个边关小城来的野丫头,画画的确很不错呢,她也点了头:“没错,我当时刚好要从吴依依身后路过。”
这边问了魏娉婷,就生下了钟静怡和钟静如姐妹,她先给了钟静如看:“四妹妹的位置呢?”
钟静如看到站到钟静姝左边的自己,和钟静姝一样,都在往外看风景,她心里有些不安,往钟静怡那边看了一眼,才点了头。
最后,元钟灵站到了钟静怡的面前,眼神看着她:“三妹妹,其他的人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只有你一个,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在哪个位置呢。”
钟静怡脸色不好看,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经过互相指认,佐证出了自己和她人的位置,只有她,是胡说的。
元钟灵没有问钟静怡了,面对拉雅公主:“公主,站位问题已经真相大白了,钟三姑娘的证词,已经不重要了。”
拉雅公主看着画纸,就让人将画在姑娘们面前一一展示过,在场的姑娘们,只要还有脑子的,都看懂了当年推了钟静姝滚下山坡的人是谁了。
面对所有人看向她的,嫌恶又警惕的眼神,“我,我。”钟静怡头嗡的一声,蒙了。
“不是我,不是我推的,不是我。”她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她仔细回想当时:“真的不是啊,我,我当时被人挤了一下,为自己都不知道碰了什么,对,就是这样的。”
钟静怡说着,就在其他脸上寻找,一下子就指着了魏娉婷:“是你,当时是你急匆匆地要从我身边过去,恰好就奴婢要上来斟茶,你推她的时候,撞到我,就是这样的!”
因为恐慌,钟静怡急于寻找一个人选,把自己身上的嫌疑转嫁出去,是的,当时就是这样的。
魏娉婷愣了,急忙仔细回想:“我没有。”她记得她是推了那不长眼的奴婢肩膀一下,奴婢往后退,就这一下子,钟静姝就从护栏那边扑了出去,剩下的她不记得了,眼前是混乱拥挤过来的人群,还有刺耳的各种尖叫和呼救声。八壹中文網
她想了起来,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记忆:“我只是推了奴婢一下,她也只是往后退,我动也没动一下,不对,我跟钟静姝中间还隔着你呢。推人的,就是你!”
钟静怡眼圈红了,恐惧的眼泪滚出眼眶,她茫然无措,她看到了钟静如:“四妹妹,我。”
她们姐妹四妹妹最聪明了,主意最多,很多时候都是她的救星一样。
钟静如眼神却往钟静娴那边看了一眼,钟静娴眼神冷冷的,却是几不可见的趁人不备对她轻轻颔首,点了点头。
钟静如眼底忽地闪现出一道亮光来,看向钟静怡的视线,有些挣扎,眼神闪烁:“三姐,我,我也没有看见,我当时和五妹妹肩并肩的在看风景,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情。”
“什么?”钟静怡傻了,四妹这是彻底甩开她了吗?
钟静怡开始哭,她很害怕,完了,一切都完了,别想能在京城嫁一个好人嫁了,这辈子都完了。
在场所有的姑娘们,看着哭泣的钟静怡,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情她。
元钟灵冷眼看着钟静怡悲惨流泪的面容,当时对钟静姝下死手的时候,她可没有想过钟静姝会怎么样,这六年以来,平西侯府就属她一声声丑八怪,骂钟静姝骂的最多吧。
自己做的孽,不光对受伤害的钟静姝没有愧疚,反而变本加厉的折辱与她,这样的人,心肝都黑透了。
她面向拉雅公主,屈膝行礼:“公主殿下,臣女已经查证出了最终结果,就是大家看到的这样。”
拉雅公主无言以对,眨了眨眼,她根本想不到,凶手真的会是钟家的女孩儿,这岂不是一家子窝里斗。达旯国王室,王子公主不知凡几,就说她的父王,就有儿子女儿二十七个,他们之间,谁想要出人头地,得到权利和金银,以及更多的食物,就必须把对手打倒当最勇猛强壮的王,达旯国历代王室,都是这样决出最后的胜利者,认为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带领着达旯国走向繁荣。
因此,窝里斗,拉雅公主是见怪不怪的,但是在正国,讲究的是人情,所谓一家子骨肉,血脉相连,元钟灵的确替姝儿找到凶手,恐怕也会被人诟病她冷酷无情的吧。
她沉默半晌,看了一眼钟静姝有些怔忪的面容,轻声问她:“姝儿,你要报官吗?”
凶手已经找出来了。
如何收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