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头,钟静怡还在嚎哭,听着她娘来了,一肚子辛酸顿时倾泄了出来:“娘,呜呜,今天出了这种事,我不想活了,丢尽了脸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干脆死了算了。”
听她说要死,梁氏心痛的刀绞一样,踉踉跄跄地扶着婆子扑到门口:“怡儿啊,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怎么回事,这都是为了什么?”
后一句话,却是问旁边一脸苍白,手脚无措的钟静如。
钟静如哭起来,抽泣着对梁氏说:“娘,元钟灵和钟静姝,在长公主府当着所有来参加宴会的姑娘们说,是三姐当年在望春亭把五妹妹推了出去,害的她毁容,三姐说她是冤枉的,可是在那里没人听她说,所以,所以三姐······她回家来,就变成这样了。”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钟静姝毁容的事情,梁氏忍不住回想当年,心里忍不住七上八下起来,当年钟静姝被毁容的时候,女儿可是在家里偷着得意了好几回,以炫耀的口气说着:她动手的时候,动作有多快,别人谁都没有发现她。
她听了,惊得一阵阵后怕,要是让大房伯母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对她,她几次叫她把这些话烂到肚子里,不要说出来,可这女儿就是傻,她管束不住她,还是她怕出了大事,求到太夫人那里,太夫人出面,才把她管住了。
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从此以后,女儿就只笑话钟静姝是个丑八怪,竟是彻底忘了似的,钟静姝会是脸上有烂疤的丑八怪,是因为她害的。
钟静怡还在屋里头哭泣:“钟静姝,元钟灵,你们今天害我,我做鬼都不会饶了你们的,贱人!”
“我不活了,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算了,呜呜呜。”
她披头散发,衣裙凌乱,鼻涕眼泪布满脸颊,眼圈红肿,似背负着千古奇冤,无处申诉的可怜人一样。
她竟然要投梁自尽!
梁氏听了,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回想当年钟静姝毁容的事,在门外苦苦哀求:“怡儿啊,你可不能冲动啊,你要是做了傻事,你叫娘还怎么活啊,你快把门开开,好不好,快把门开开。不管出了什么事,娘都一定会保护你的,怡儿!”
“娘,可别真出了什么事,还是把人撞开吧。”钟静如听着钟静怡说要自杀,也有些慌了,她们是形影不离的双生姐妹,要是死了一个,从今以后别人看着她,不就是觉得自己看到一个了死人?多晦气,她的亲事,将来还能找到什么养的好人家。
梁氏刚才是急了,她这小女儿自小就比她姐姐聪明,她一边抹泪,一边连连点头:“对对对,来人啊,快来撞门,快!”
三房的下人们听令,顿时撞门的撞门,砸窗的砸窗,犹如热锅上四处乱撞的蚂蚁,乱成一团。
钟静怡听到外头亲娘梁氏涕泪纵横的哭求,眼里闪过一丝怨恨来,她尖锐地叫起来:“我不开门,我都没脸见人了,开了门干什么,丢人现眼吗?我不如去死!从今往后,所有的人都在背后耻笑我,说我害了自家姐妹,呜呜。”她可以去做恶毒的事情,可她不许别人说她恶毒,她没有,都是钟静姝的错,当时她要是没去公主府做客,她会推她摔下去吗?
她哭着哭着,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突然迸射出愤怒狠毒的光来,她两手抓着腰带,脖子并不往里头伸,只扭头抻着脖子对外头的梁氏尖叫:“我没有害了钟静姝,我没有,不是我,反正不是我!”
梁氏哭的几乎浑身发抖,她进四十岁的人了,才有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可是她的心肝肉啊,钟静怡要是出了事,就是活生生挖她的心哪。
“好好好,娘都听你的,元钟灵和钟静姝那两个丫头冤枉你的,是不是,娘这就把她们叫过来,叫她们跪下了跟你认错!”
“怡儿,好不好,你说好不好,先开开门,我们有话好好说呀。”
钟静怡正在一抽一抽的哭泣,眼睛红肿的又痒又痛,听到母亲的话,她眼前顿时一亮:“真的吗?”
元钟灵和钟静姝两个给她跪下,赔礼道歉?
是啊,她眼睛里闪烁出希望的光芒来,只要这两个人对她跪下认错,她再宣扬出去,她对堂妹下黑手的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看,她是冤枉的,是不是?
“真的真的,只要你好好的,你叫娘做什么都行。”梁氏不管不顾地使劲地拍着门板,眼泪哭花了妆容,散乱了发髻,一向自持是平西侯府三房贵夫人,就该富贵美貌的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钟静怡眼珠子转了转,她也算了解她娘了,她不信:“我不信,你把她们两个叫过来,在我门口跪下,我才出去。”
梁氏一愣,眨眨眼,说是是一回事,让她去做,又是另一回事,这当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就算钟静姝在太夫人这里不受宠,大房这些年也低调隐忍,不声不响的,可是要让大房的嫡孙女给三房的女孩跪下,是不可能的,何况还有元钟灵那个煞星,她娘钟瑜也不是个好惹的。
钟静怡听不到梁氏的声音了,她急忙伸长脖子侧耳听外头的动静,她娘去了吗?
外头,传来梁氏柔弱的声音:“怡儿,娘的心肝儿,你知道的,你伯祖母是不可能叫她们来的。”
不可能来的?钟静怡听了,顿时啊的一声,像疯了一样的拉长了嗓音一直一直的尖叫,尖叫毕,她松开手上的腰带,就扑倒桌上,手臂一挥,将茶壶茶盏全都扫在地上,哗啦一声摔得稀碎。
这还不行,她翻到了桌上的花瓶,扯坏了床上的幔帐,临去妆台上推珠宝匣子的时候,看到闪烁的珠宝首饰,她顿了一下,转过身把桌上的桌屏举起来砸到地上。
梁氏听到屋里噼里啪啦全都是破碎的声响,这全都是钱啊——
她眼睛一翻,就软到在惊慌涌上来的奴婢们的怀里,被抬到了一边去。
钟静如本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待看到里头一通砸,外头亲娘梁氏昏倒了,群龙无首的时候,她咬咬牙,转身叫身边伺候的丫头到二房找人救命去。
这样下去,里头三妹妹自己砸痛快了,要是吓坏了亲娘,对她们姐妹以后可没好处。
红袖惊慌失措地跑去二房救命,半道上,远远地就看见夹道一拨人冷着脸,犹如衙门里列队的衙役似的一群面无表情的媳妇婆子们,朝这里走了过来。
红袖看了清楚,顿时惊得脊梁骨一阵森冷,竟然是太夫人身边的邱嬷嬷。
她立刻脚下一转,提着裙摆飞快地往二房跑去,跑的急了,还摔了一跤,擦破了手掌也顾不得。
钟静如这里,老太太也急匆匆地扶着老嬷嬷来了,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又是急,又是气:“你们这都是在干什么,啊?干什么!””
“老太太,三姐她出事了,呜呜。”钟静如趁机过去,扶着三房老太太张氏的胳膊,表示自己也很伤心。
三老太太张氏叹口气,皱紧眉头,老三她就是个能闹腾的,真去死,她倒觉得不可能,她头疼的不行,只觉得脑门子太阳穴的位置上,脑壳里在突突直跳,她看着地上昏迷不醒,好容易掐人中才缓口气醒来的梁氏,身为太太,却不能主持大局,再听着里头还在发疯大叫的钟静怡,她气的手都在哆嗦:“都没有王法了吗,啊,还不快把门撞开!”
谁都知道撞门,只可惜三房的下人们慌乱,力气使不到一处,几次都撞不开。
正着急,红袖已经跑了回来,连声叫喊:“不好了不好了,邱嬷嬷来了。”
一声邱嬷嬷来了,就像是在喊阎王来了似的,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就连晕了一次怏怏地靠在婆子怀里的梁氏,也一个激灵,身子也不歪了,脑子也不糊涂了。
“娘?”她惊慌地看着三老太太张氏。
张氏心里也是恼怒,恨恨地看一眼屋里头:“都是你养的这不懂事的孽障,太夫人肯定是知道了,要拿我们过去问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