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外祖母过世,钟静姝自尽,刘氏被刘家接回去,却是骗光了她的私房以后将她送到庙里清修去了,没过一年,就听说她挑水浇菜的时候,那菜地临着山崖,她失足摔死了。
元钟灵思及此,已经面色煞白,两眼发直,手指死死地压在桌面上。
钟静姝正跟元钟灵说话呢,没听到她回答,抬头就看到元钟灵这个样子,她猛的吓了一跳:“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这怎么跟魇住了似的,魔怔了?
钟静姝吓得发慌,喊着金雀:“金雀,快,你找老夫人去,表姐病了,快请个大夫来。”
金雀慌得一转头就要去,临出门就被外头闻声跑进来查看的白英,一把拉住了手腕:“先别急,叫白蔻先看看再说。”
“谁?白蔻?”金雀吃了一惊。
只见一个穿着靛蓝色比甲袄子的丫头,急匆匆上前就要给元钟灵诊脉。
元钟灵回了神,就看到钟静姝满目忧心地看着她:“姐姐,你没事吧,你刚才怎么了,好好的突然魔怔了,我都要吓死了。”说着,就要哭了。
元钟灵缓下心神,已经觉得好多了,刚才她是想起前世那些事情,一时情绪失控罢了,她知道自己没病,示意来搭脉搏的白蔻出去,才对钟静姝露出苍白的一个笑:“没事的,我刚才,我刚才只是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情忘了交代,今天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就要回去,心里觉得时间已经很紧急了,她回到京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件要命的情来。
钟静姝不知内情,只关心元钟灵:“我送姐姐回去。”
元钟灵拦住她:“别送了,你身子骨弱,外头眼见是要下雪了,还是别出去,要不然病了,我和老夫人都该心疼了。”
钟静姝心知自己身子骨确实娇弱,吹不得风,不然又要发热咳嗽了,只能用着担心的眼神,依依不舍地看着元钟灵离开。
这边,元钟灵才出了明芳园,就对身侧白英低声说道:“城西有一个柳树巷,巷子里有一户姓周的人家,家里老爷子以前是做木匠的,你叫人盯着他们家的人,可有跟什么可疑的人私底下在悄悄联络。”
白英听了,点头低声应“是”,便行了礼,出去了。
元钟灵回了自己的院子,就歪在了贵妃榻上,闭上眼睛,她在仔细地回想前世的有些事情,谢允之当年是怎么死的,或者他根本就没死,而是蛰伏了。她一个被限制在后宅方寸之地的妇人根本不知情,魏东平也没有跟她说过,她只能知道大方向,现在的她无能为力,帮不了谢允之,只能尽可能的保证平西侯府的安全,很多的事,随着她的改变,都脱离了原来的轨迹。
比如前世,母亲是死了的,现在却活得好好的。
所以,只要她保住了平西侯府,改变了这些人的人生,因而也会改变其他人的,比如,不能得偿所愿的燕妃娘娘,她会如何呢?她致命的把柄,如今可就在她的手上。
到底是为什么呢,虽然平西侯府日薄西山,可也不是周家那样的平头百姓胆敢算计的,周家一定背后有人在指使他们。
元钟灵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白芍进门,给她盖上厚厚的绒毯,才悄无声息地以手势示意锦绣看着,她则去了院里的小厨房。
平西侯府的规矩,与其他世家大族一样,除了老夫人的院子,其他的院子是不设小厨房的,但是钟瑜在闺中的时候就有,是老夫人担心她在冬天的时候吃不到热乎饭,专门设的。
现在正巧的,她们母女回来了,又给启用了。
白芍去厨房炖汤,锦绣守着睡熟的元钟灵,在一旁给她做针线活。
老夫人给了女儿和外孙女儿的两个丫头,都是针线上的好手,是怕从余州府来的奴婢们伙计不如京里头针线房里的奴婢精细,事实如此,余州府的丫头们,在气候恶劣的余州府里,没有机会见到这么繁复华丽的刺绣和织锦绸缎各种精美的裁剪和款式,来这里的时候,还都是大开眼界了。
锦绣手艺好,想着教白芍几个学的,偏偏她没兴趣,白芨、白英、白蔻三个,也没兴趣,不过锦绣伺候表姑娘时间长了才知道,这个人都是各有所长的。
白芍善厨,白芨算账是把好手,白英力气大,白蔻竟然懂医术,她这个会做针线活的,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了,她反而还要羡慕她们四个。
锦绣转头看了看元钟灵的面容,在心里想着,表姑娘如今十五岁了,也不知道将来能找了什么样的人家,会不会带了她当陪嫁丫头,姑娘家嫁人一定得好好挑个好人家,不然,姑奶奶这样的,一辈子都回了,还连累了孩子。
锦绣一边做针线,一边想着。
不妨,门口有动静传了过来。
锦绣怕惊扰了元钟灵,急忙跑了出去,却是姑奶奶身边伺候的秀梅,就笑了:“秀梅姐姐来了。”
秀梅见着是锦绣,就笑:“怎么屋里只有你在,白芍她们呢?”
锦绣忙说:“白芍去给姑娘炖汤去了,白芨她们姑娘有安排,就我得空,守着姑娘呢。”
秀梅点点头,往屋里瞧,就见元钟灵睡着,就小声地问了:“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夫人听到姑娘身上不好,就打发我来问问。”
锦绣忙说:“回来了就睡了,这会子还没醒,应该是没事了,屋里还有白蔻在呢。”
秀梅和白芍等人,都是元钟灵托福了傅昔年等人找来的心腹,白蔻会医术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就点点头:“那就好,姑娘醒了,记得叫小丫头过去说一声,夫人惦记着呢。”
锦绣忙答应了。
秀梅这才又看了一眼屋里睡着的元钟灵,又交代了,预备着茶水,屋里烧着火龙,干燥的很,怕姑娘睡醒了喉咙不舒服。
锦绣又应了,她才放心的去了。
雪说下就下了,飘飘扬扬的稀碎雪花,从灰沉沉的天空里慢慢悠悠的飘落,缓而密,渐渐就给大地万物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