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侯府的老夫人王氏,是京城人人皆知的大善人,逢年过节必要给寺庙里捐赠香火钱,给佛祖镀金身,给缺衣少食的慈幼堂送米面粮油等等,她行善积德,只希望菩萨能看在眼里,将福报回馈到她的儿孙身上。
钟静怡害了她的孙女钟静姝毁容,事发以后给足了赔偿,现如今打发她到田庄上思过,心善仁慈的老夫人,真的没有想过去对付她一个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听着来人回报,说吃穿住都还好,只是不如在府里头吃的精贵,她才丢开了手。
钟静怡是去思过的,吃的一般,才是应该的。
元钟灵和钟静姝照例也往常一样,姐妹两个结伴来给老夫人请安,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夫人正在看一个册子,对旁边的刘氏说什么,刘氏就站在一边安分地听着。
“今天来的早。”见着两个孙女儿过来,老夫人面上露出笑来,随手就把册子给了刘氏:“就这吧,已经给足他们家颜面了。”
刘氏脸色不好看,眼皮底下带着青黑的眼圈,一看都是昨晚上没睡好一样。
“给老夫人请安。”元钟灵和钟静姝走上前,齐齐给老夫人请了安。
钟静姝才忍不住问刘氏:“娘,你脸色不好看,是不是昨晚上没有睡好?哪里不舒服吗?”
面对女儿的关心,刘氏却是皱了眉:“我脸色哪里不好了,我挺好的。”给丈夫抬一个小妾,她脸色不好看,不是擎等着人说她善妒吗?
她淡淡地说完,拿着册子就跟老夫人告退,出去了。
钟静姝不明所以,心里有些委屈,也不说话了。
老夫人心疼地对她招了招手:“别理你娘,快过来坐下,灵儿也过来,这眼看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我叫咱家铺子里再给你们送了些皮毛衣裳来,你们俩各挑几件好看的,我叫家里的针线房赶快给你们做出来。”
钟静姝面对祖母的关爱,还是很开心,抱着老夫人的手臂撒娇:“我已经有很多了,穿都穿不完了还做什么,给表姐做几件吧,还有弟弟的。”
钟静姝懂事,老夫人也觉得欢喜,笑着看元钟灵:“瞧你妹妹多惦记着你,这是叫你先挑呢。你弟弟你也不用操心,我有专门给他预备着的呢,”
元钟灵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钟静姝:“哪有姐姐先挑的,妹妹先挑,我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穿的暖,不难看,我都喜欢。”
在前世经历了饥饿和寒冷,只要是吃得饱穿得暖,她就没什么讲究了。一言难尽,穷过的人,再奢侈的时候,竟然有种负罪感。
“好孩子,你娘有你这样的孩子,是她的福分。”老夫人笑着,心里却默默的酸楚,自己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单看回来的这几月,女儿从未曾关心过外孙女儿吃的习惯不行,可缺什么不缺,天儿冷了,换季的衣裳提前准备妥当了没有,就是昨日听说她病了,她也不过是打发了一个奴婢去问了一句,就知道,这孩子快四十岁的人,还没有当母亲的自觉。
这话她倒是提醒了一下女儿,她倒是说了她一句:“娘,你别看她年纪小,她懂得多着呢,你不用管她。”
“我现在才回来,铺子里的事情也多,从前相识的朋友还要看看有没有能走动起来的,哪里空管这点小事。”
女儿的这些话,她不好在孩子面前说,老夫人就说起了别的:“京城景平街有一家很小的药材铺子,店面不大,里边只有一位坐堂的老大夫,挺不起眼的,可是昨日钱嬷嬷无意间听下人说了,说这家的老大夫擅长给人祛疤,那婆子说,他邻居家的小子三岁的时候,在院子里玩耍,不小心跌到了搁在地上的热水锅里头,听说脊背都烫坏了,就是请这位老大夫治的,只留了浅浅的一层比肤色稍显红一点的疤痕。”
老夫人说到这,元钟灵和钟静姝都听懂了。
元钟灵不由惊讶地说:“那就很厉害了,烫伤的疤痕,更不好恢复,那妹妹的这点疤痕,对这个老大夫来说,也不算棘手吧。”
钟静姝听了,将元钟灵看了看,有些犹豫,想拒绝,她已经有了那位傅昔年傅神医给的祛疤药,内服外用的,暂时都还在屋里头藏着。
“是啊,所以我听着,就觉得这位老大夫可行,昨日就叫人去景平街那里请大夫去了,说好了今日就来家里给你妹妹看诊。”老夫人微微笑着,表情看起来充满了期待。
元钟灵也跟着笑,傅昔年的药肯定是很好的,不过,这偌大的京城里也说不定有那些不求名利,卧虎藏龙的人在。
钟静姝有些迟疑,想告诉祖母自己有药,可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表妹心里很难藏住心事,元钟灵只一看,就看出了钟静姝脸上的纠结,想着,也该死叫傅昔年的药走上明路了。
她伸手握了握钟静姝的手,叫她放心,就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这是好事,不过,我前几日出门逛街的时候,听人议论说,广济药铺来了一位神医,年纪轻轻却医术了得,不然,我们也请他来给妹妹看看吧?”
“哦?”老夫人感兴趣了,含笑问他:“这位神医也是很会治疗疤痕的大夫?”
元钟灵点头笑着:“会,我听议论的人说,凡是他遇到的病人,就没有他治不好的。”
“真有这样的神通?那就太好了。”老夫人忍不住心喜,看了一眼孙女静姝脸上的疤痕,就想起了老侯爷:“如果也能给你外祖父把病治好,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我这就叫人请他去。”
说着,她就要叫钱嬷嬷赶紧去找管事。
元钟灵忙拦住了:“老夫人,您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呢,这位神医不是别人,就是我娘在三舅母面前提及过的那位看诊一次,开价就要一万两银子的神医,当初在余州府,我娘的病,就是他给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