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子哭相粗俗,言语却句句扎心。
老夫人皱了眉,何曾有人敢在她面前这样哭哭闹闹:“行了,你这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呢,就开始乱嚷嚷。”
钟瑜冷嗖嗖地看了周嫂子一眼,元钟灵的一双眼睛,与母亲钟瑜是如出一辙的,钟瑜冷冷瞪她,她便想起刚才的元钟灵,周嫂子急忙低了头,手掌撑地,踉踉跄跄地起来,对老夫人干笑:“老夫人恕罪,我,我这不是着急吗?”
老夫人这才说:“我们家在西郊外有一处庄子,那里没有闲杂人等,十分清静,你家小姑子就在那里住着吧,等生了孩子,咱们再说以后的事。”
周嫂子愣了,一时没缓过神来,这是什么意思。
刘氏也眨眨眼,钟瑜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引得老夫人责怪的看她一眼,才收了声,对周嫂子说:“这已经是对你小姑子最妥当的安排了。”
周嫂子明白了,彻底傻眼了。
人家没说不要孩子,也没说不要自家的小姑子,只是,这平西侯府的大门小姑子是怎么都进不去的,那平西侯府的富贵又与他们什么相干?
“这,这。”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来之前可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答复。。
老夫人叹了口气,他们这等人家,穷困惯了,一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当然是想要狠狠的抓住了,可是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这样不清不白的女孩子,哪会随随便便的叫她进来,岂不是真的抬进来一个灾星?
当时下聘的时候,她也只想着把人先安抚住了再说。
“这,这,我,我得跟家里男人说说去……”周嫂子魂不守舍地回去了。
钟瑜笑着吹捧老夫人:“娘,你的点子可真多。”
刘氏心里也极感激老夫人,以为是替她出头呢:“是啊老夫人,还是您足智多谋。”
老夫人瞅瞅钟瑜,又转头看看刘氏,这一对姑嫂,也没一个叫她省心的,她叹口气,摆摆手:“走走走,都出去吧,留着闹心。”
钟瑜起身就走了,刘氏有些尴尬,这还是她第一次说好话奉承婆婆。
老夫人等她们都走了,想起了什么,招手叫来钱嬷嬷:“你果真的,见过尤家的人跟周家的人接触过?”
如果不是今儿一大早,钱嬷嬷说有人跟她说,有人见着周家的人和尤家的那位最喜欢喝花酒的少爷凑在酒楼的一角说悄悄话,她是怎么都想不到周家这样的平头百姓能跟她家的什么人牵扯到。
钱嬷嬷忙说:“真真儿的,老夫人您叫老奴回家多休养几天,老奴身子骨还行,歇了两日就缓过劲儿来了,想着早起买的排骨新鲜,想给小孙子熬个莲藕排骨汤,便去集市上买肉,就听到隔壁有人议论,什么周家的人巴结上了那位有外甥女在宫里当娘娘的尤家老爷,这日子才过的好了,刚才买了足有一斤二两的肉。老奴就留了意,您也知道,这京城姓尤的,家里沾亲带故有娘娘的,便是咱们西府二房的那位姓尤的老姨奶奶。”
钱嬷嬷说的仔细:“我就留了神,问是哪一个周家。那人也爽利,告诉我是,就是柳树巷那边家里头做木匠活的周家。老夫人,您想想,这说的可不就是刚才那个周嫂子的周家吗?”
老夫人凝眉不语,阴着脸。
西府出了钟燕那么一位燕妃娘娘,就都鸡犬升天了,连尤姨娘的娘家,也跟着抖起来。
说起来,这尤姨娘也是人物,尤姨娘的父亲是个老秀才,娶得妻子也只是小家碧玉,却生出尤姨娘这样一个引人怜香惜玉的美人,当年西府老二为了纳尤姨娘进门,还给太夫人跪下过。
尤姨娘进了门,就被老二宠爱到了骨子里,尤姨娘也精明,趁机借着平西侯府的名义给自家的兄弟铺路,也是她有这样的运道,她弟弟考上了秀才,继而中了举,上头有了老师帮扶他,就在外头和老二论起郎舅来了。
弟媳江氏气得要死,可闹出去,丢脸的也是她,就在家里磋磨尤姨娘,可尤姨娘是老二的心头肉,老二这人心太狠,有的是法,变相折磨江氏去,最后,江氏只能偃旗息鼓,守着自己一对儿女过日子,对老二灰了心。
看看,妾室踩着正房夫人与老爷过起正头夫妻生活了,可谁能说她什么了?
她命好,只生的一个庶女钟燕,在她因落胎修养的一年里,就被三皇子被幸了,抬进了三皇子府上做侍妾,继而,成为了如今的燕妃娘娘。
尤姨娘得势,不只是女儿,她娘家兄弟也有本事,见着在读书科举上已到了头,就行商去了,京城井福街一排五间大门脸的绸缎庄子,就是尤家的产业。
老夫人想着西府这乱糟糟盘根错节的关系,就觉得头痛,还是她家老侯爷知道心疼人,与她相伴一生,连个通房都不曾有过。
“真是没想到,这里会有尤家的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她们大房可与尤家素无来往。
钱嬷嬷忙说:“会不会是那边儿,的意思?”
她指了指西府的方向,老夫人不由冷下脸来:“要果真如此,这次我一定要狠狠刮他们三层皮,才叫他们知道,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钱嬷嬷看着发狠了的老夫人,在心里叹气,老夫人是多和善的一个人,这些年顾忌着这一大家子的家事,还要日夜操心老侯爷的身体,心力憔悴,很多方面都顾及不到,这西府就钻了空子。
老夫人这边就叫钱嬷嬷找人把周家的人给盯住了。
这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元钟灵的人,就同时在盯着老夫人的人,和周家的人。
周大材听着老婆回来说的话,顿时傻眼了,连周秀清也急了:“这,这能行吗?她们会不会,会不会想把我弄到庄子上,然后害死我?”
周大材急的在屋里来回转,那人说了,逼不得已,才能用那个办法。
“不行。”他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周嫂子:“反正早晚都是想叫我们死,不如,我们鱼死网破。”
周嫂子听的心惊胆战:“当家的,你要做什么?”
周大材转身就出去:“我这就到街头情人写个状纸,咱们要告平西侯府大房的钟家三老爷强逼民女,还想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