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作为钟静怡贴身丫头,真心替她们主仆着想。
钟静怡听着觉得十分刺耳,狠狠瞪她一眼:“多嘴多舌的蠢货,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本事,只能由着她欺负,过日子只能瞧她的眼色了。”
翠云又惊又恐地刷的白了脸:“奴婢怎么敢,奴婢是姑娘的奴婢,自然是向着姑娘的。”
见她害怕,钟静怡才咬着牙冷笑一声:“量你也不敢,可别忘了你的卖身契是攥在谁的手里的。”
翠云红了眼圈,缩着肩膀站到了一边去。八壹中文網
钟静怡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屋子,再看着自己屋里的冷冷清清,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似的。
翠云受不了这气氛,想了想,就说起钟静怡的心事来,小心的凑上去:“姑娘,明日,咱们还去不去了?”
钟静怡听她一说,立刻就想起了那件事儿来,不禁心思一动,脸儿也跟着红了,一向骄横的脸,此刻全都是小女儿家难为情又隐隐期许的羞涩,她咬着唇,眼神透出倔强来:“去,怎么不去,我好容易订下的这些衣裙,为的不就是明天。”
翠云就捂着嘴偷笑,趁机还要奉承自家姑娘两句:“姑娘,您长得这样漂亮,那位公子见了你,保准惊艳的都挪不开眼了。”
钟静怡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轻笑着:“但愿如此。”
她初来到这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成日只能见着一群种地的泥腿子,粗俗的妇人,出门不是看见农田,就是碰见在村落小道上乱窜的鸡猫猪狗,结果,前段时间,在房里头待闷了的她,无意间去山脚下小河边走动的时候,见着在河边垂钓的几位公子,还有几位穿戴富贵的小姐,周围有侍卫守备,还有许多伺候的奴仆,个个仪态不俗,才知道,自己气急之下都忘记了。
田庄上不是只有她这样来思过的人,还有那些在京城呆久了,觉得无趣,来四处游玩的贵族公子哥儿与姑娘们。
她欲上前自报家门,与他们结伴玩耍,走两步在羡慕其中顾家的姑娘穿着的银红色绣白茶花暗纹褙子精美华贵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衣衫太过朴素了。
她自小京城长大,深知这人靠衣裳马靠鞍的道理,你的穿戴就代表着你的身份,她这样朴素,万一觉得她是村里的村姑怎么办,人家一定不会搭理她。
她这才急忙忙的回来,紧赶着到镇上置办衣裳去,谁承想,赊账平时都赊欠的很顺利,这次却是无论如何都要结算前头的欠账,才肯给她东西,这才丢了大脸。
钟静怡叹口气,手肘搁在桌上,撑着脸,想起自己见了一面,就忍不住日思夜想的那一位公子。她那日见了,不敢上前,却也舍不得走,躲在草丛后边听了听,原来,他就是新进的吏部侍郎谢大人。
那些公子哥儿,还有姑娘们,她都认识,无不是三品大员家嫡出的子嗣,竟然都隐隐以这位谢大人为首,姑娘们的眼神都忍不住往他这里看,是啊,生的那样高大挺拔,猿臂蜂腰,穿着一袭玄色圆领长衫,头戴白玉冠,丹凤眼带着淡而慵懒的目光,鼻梁高挺,神色淡然却带着一股从容不迫的矜贵,这样的气度,就是在三皇子表哥的身上,也不曾见到。
三皇子表哥龙子凤孙,何等尊贵,何等不凡,比之眼前的谢大人,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好像真正的贵人,合该谢大人这样的才是。
她便动了心,这谢允之当时从军部被调任到吏部主管百官官职审核,任免的职位上时,父亲就查过他背景,无父无母,顾大将军收养的孤儿,他有这样成就,还深受皇恩宠爱,将来必定位极人臣。
她那时还觉得他无父无母,就是官位再高,也不稳当,等见了他真人,她才觉得他果真是有此等心胸才智的人。
一时,赵春兰端了洗脚水来,钟静怡由她服侍着洗了脚,就早早睡了。
她一定得养出一个好气色,争取在谢大人和顾姑娘他们面前赢得一个好印象才是。
元钟灵也已经睡了,次日一早,她在窗外的鸟鸣声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床帏,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到了田庄上。
早起用了饭,她便带着人到了一进的厅堂上,看着管事周庆林带着下人整理昨日拉来的五个大车物品。
这发放物品,都不是简单的事,发给谁,发多少,都是有讲究的。元钟灵这一问,早早候着的杨庄头说起来也头头是道,他年年都是这样发的,闭着眼睛也能说出来。
“这几家家中都有老人,干不得重活;这几家家中有病人,不光干不了活,还得把家用填补进去买药吃,日子过的也艰难;这几家男人或是病了,或是出了意外没了,只靠女人种两亩薄田,还要养儿女,也是过得苦巴巴的。”
元钟灵听着听着,看着眼前站着的人群,一个个都眼袋期待,巴巴地望着她,但是也有些人,眼珠子咕噜噜的不安分,见她看过来就急忙换了张笑脸,冲着她讨好的笑,就知道,这边应该不全是需要救助的人。
元钟灵来时就想到过,佃户,佃户,佃了别人家的田种,日子才能过的有起色的人家,每一户多少都应该有点富余。
这分派东西,要是做的不好,得了东西的不知感恩,以为白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没得东西却真的困难的人家,就会白白被人欺负,就辜负了老夫人的善意。
元钟灵便多了心眼,并不听庄头的指派:“你说的这些人,我都叫人记下了,本该今天就发放东西了,刚才整理的时候却发现略有出入,今日是放不成了,叫各位先回去,我叫人把东西理顺了,再来分配,省的到时候缺了什么。”
“这么些人都是有数,你领的多了,别人就领的少了,闹得彼此不愉快,还怎么在一个庄子上相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最后问一句,可说的话,却是不容置喙的,再是庄头,那也是平西侯府的奴才,主子姑娘们说话,没有他质疑的资格,杨庄头自然连连点头称是。
庄头便打发了人都走了,元钟灵闲来无事,留着冬嬷嬷和白芍看屋子,她带了白英等,到田庄上走动去了。
冬日的田地是寂静的,没有庄稼,沿路有来回走动的狗儿,远远地过来,就被白英挥手赶到一边去了,元钟灵站在地头上往远处看,就隐隐看到一大片被什么盖住的呈半圆形扣在地上的东西。
不禁瞠目结舌:“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