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雪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赵婷婷。
“为什么?”
据她打听,除了林非晚,忠勇侯府和赵家并没有什么过节。
赵婷婷何至于对忠勇侯府赶尽杀绝。
“没有为什么,我高兴。”
赵婷婷轻描淡写地扶了扶头上的珠钗,“你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林浅雪咬着唇,袖中双手握紧:“我若是不应呢?”
“不应?”
赵婷婷捂嘴一笑,从丫鬟手中拿过那块布料,“不应也没关系,只是我最近听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恐怕会按捺不住要和众人分享分享,哦,对了,故事讲地是一个落魄女子威胁奶娘,顶替……”
“可以了,我答应!”
此刻,林浅雪无比确定,奶娘李氏没死,还落到了赵婷婷手中。
一旦事情曝光,别说侯府容不下她,恐怕她连活命地机会都没有。
权衡之下,唯有狠心。
林浅雪咬牙,暗暗道:“余清韵,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亲生女儿得罪了不该得罪地人,人家要你们全家地命,我也是没办法。”
看出她地纠结,赵婷婷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不用担心没了侯府你会没有依靠,到时我会让母亲认你做义女,有赵家和御王做靠山,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希望赵小姐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你回去等消息,这几日皇上就会传召你们入宫。”
“好。”
……
“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切记不要让外界知晓,再派人去一趟如来客栈,找一个叫丁香的姑娘,就说我现在有事在身,让她安心在客栈等着,如果有人要给林公子捎消息,让她务必保留好。”
林非晚收回针,对一旁的暗卫吩咐道。
“咳咳……丁香是谁,你这次回来还带了别人?”
秦逸虚弱地摆手,示意她坐下。
“丁香是我在边境救下的一个苦命女子,放心,她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那就好,你情况特殊,务必万事小心。”
“嗯,我明白的,逸哥哥,你现在觉得如何?”
“好多了,我们家晚晚果然厉害。”
秦逸笑着,眼里满是柔情。
只是那眼神不是哥哥看妹妹,而是……
林非晚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逸哥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回来已经数日,是时候讲了。
秦逸知道她在想什么,从枕头底下取出两个信封递过去。
“这是……”
“一张是林将军沉冤后南风军中的升降名单,一张是慕容一派某些官员的隐秘,希望能对你有用,咳咳……”
秦逸缓了口气,继续道:“那件事他们做得滴水不漏,想翻案难如登天,我之前以为你已经……就将收集到的南风军恶行交给了几位刚正不阿的官员,以父皇的脾气,再加上几位大人助攻,不出意外,军权应该会旁落。”
“没了兵权,秦枫就像是拔了牙的老虎,日后对付他就不用有太多顾忌了。”
“逸哥哥,我……对不起。”
压抑已久的愧疚终于说出口,林非晚泣不成声。
当初若不是她,秦逸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
如今却被贬为王爷,禁足静园。
不仅对她没有一丝抱怨,还处处为她考虑。
“真的对不起。”
“晚晚,快别哭了,你也是受害者,错的是秦枫和慕容家,不是你咳咳……”
秦逸一激动,又是一阵猛咳。
林非晚这才止住哭声,跑到他身边拍背。
“我就知道咳咳……以你的性子一定会找他们算账,只怪我现在是个挂王爷虚名的戴罪之身,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子书、子画!”
“属下在。”
两个黑影从外面闪身而入,正是那日差点要了林非晚命的那两位。
“太多人盯着静园,我不能随意走动,日后有事你直接吩咐子书和子画,他们是母后离世前咳咳……留给我的,你可以放心差遣。”
“逸哥哥,你说皇后她……”
杏眸蓄泪,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皇后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这么突然。”
秦逸低头,眼底情绪暗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声音却轻描淡写:“病来如山倒,母后没撑过去。”
“哦。”
林非晚假装没看见他那些动作,淡淡地应了声。
皇后离世,这其中必有蹊跷。
从秦逸口中肯定是问不出答案,只能从身边人下手。
不知怎么的,跪在地上的子书和子画同时打了个寒颤。
“对了,”秦逸从悲痛中出来,“出事后,曾有多人夜探将军府,而且是直奔你的房间,不知道要找什么。”
杏眸微眯:“逸哥哥可查到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秦逸长眸一凛,“都是武功高强的死士,而且对将军府的布局十分熟悉,有一次险些让人逃走。”
“夜探我的房间……”
林非晚喃喃着,蓦地,眼睛一亮,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我可能猜到是谁了。”
“谁?”
“慕容薰,她要找的,应该是我师父留下的医书,只不过她打错算盘了,早在慕容薰冒领我救人之功的第二天,我就悄悄将书放进了慕容家的书房,慕容薰一定想不到,她要找的东西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秦逸咬牙:“这个慕容薰,真是该死!”
林非晚勾了勾唇,眸中恨意翻涌。
“她是该死,但绝不能轻易杀了,那样就太便宜她了!子书,我现在就需要你去办件事。”
秦逸看着这样的林非晚,心中复杂万分。
他的晚晚长大了,但成长的代价未免太沉重。
多么希望林非晚还是那个勇敢放肆的小姑娘,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有可能,他会用下半生来补偿林非晚,让她变回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逸哥哥,你是不舒服吗?”
看到秦逸情绪低落,林非晚连忙追问。
“不是,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你别光顾着管我,别忘了,你自己还怀着身孕呢。”
提到身孕,林非晚歪头不解:“说也奇怪,之前在回来的路上我反应还挺强的,自从到了这,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秦逸神情一紧,“会不会是孩子……”
“放心,我自己就是大夫,孩子好得很,可能是回到家,就一切都好了。
“嗯。”
听林非晚说这里是家,秦逸心里压抑已久的情绪又开始萌芽。
“晚晚,我……”
“殿下,药熬好了。”
一个暗卫进来,秦逸未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林非晚接过药碗,“逸哥哥,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药苦不苦。”
林非晚将药碗塞给他,双手叉腰道:“从小你就告诉我良药苦口,现在你可不能掉链子。”
秦逸苦笑,“嗯嗯,这段时日我几乎成了药罐子,再苦的药都喝过,这些又能……”
这是什么东西,也太苦了。
秦逸脸色一变,入口的药差点喷出来,却被林非晚一抬下巴,硬是吞了进去。
“咳咳……”
秦逸都咳出眼泪来,他真是后悔,刚才不该夸下海口。
“晚晚,这个药还有多少?”
林非晚佯装思索,“不多不多,一天三次,也就再喝十天吧。”
“十天?”
“噗嗤!”
林非晚笑出声,“骗你的,这副药只是试验,连喝三天即可。”
“那还好,那还好。”
秦逸拍拍心口,松了口气。
“逸哥哥,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过来看你。”
“好。”
出了房门,林非晚将子画叫到一旁。
“告诉我,皇后是怎么死的?”
“皇后?皇后是因病薨逝的。”
子画低下头,殿下都没说实话,显然是要瞒着。
“你抬起头,看着我。”
子画收起脸上的心虚,冷脸抬头。
“知道我刚才给逸哥哥喝的是什么吗?”
林非晚突然靠近,“是毒药,只有我知道解药在哪,你若是不说实话,逸哥哥怕是要受苦了。”
子画不信,二人之间的感情他们都看在眼里。
林非晚绝无可能下毒害殿下。
突然,屋内一阵猛咳,紧接着“噗”的一声。
子画转头一看,就见床上的秦逸竟大口吐着黑血,顿时怒极,脸上杀意迸现。
“你……”
林非晚丝毫不惧:“现在信了?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说还是不说,随你!”
子画咬牙:“我说,皇后是为了保全母族和殿下,在皇上面前自刎而死,为了皇室声誉,才对外宣称是急病薨逝,我已经说完了,解药呢。”
“什么解药?”
“你别装糊涂,方才不是你说给……”
子画又看了秦逸一眼。
此刻的秦逸面色竟有些红润,立马反应过来,他被眼前的女人骗了。
“去照顾逸哥哥吧,别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
“是。”
转身,林非晚再也控制不住眼底的泪水。
她到底欠了秦逸多少,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突然,一声公鸭嗓从大门处传来。
“圣上口谕,逸王出来接旨!”
秦逸匆匆出来,与林非晚遥遥对视一眼,跪在地上。
“逸王,皇上口谕,破格封您那位房中人为侧妃,还不快将人领过来一起谢恩。”
“是呀,皇兄,我也想见见皇嫂了。”
“是他!”
林非晚看着老黄门身后那道身影,双眸逐渐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