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
在后宫多年,别的不说,看人,尤其是女人,很有心德。
当初她就觉得德妃心机深、野心大。
奈何德妃多年来伪装得太好,又会讨皇帝开心。
再加上南风皇室本就子嗣单薄,成年的就只有皇后所生的嫡子老大秦逸,与德妃所生的老二秦枫。
其余的孩子要么未出世,要么在幼时夭折。
德妃当之无愧成了后宫中的第二人。
前太子谋反案后,皇后自尽谢罪,原本的二殿下秦枫成了太子。
一时间,德妃母凭子贵,在后宫中一人独大。
她也彻底撕掉了以往的伪装。
太后余光扫了眼躺在床上的南风帝,暗暗感叹一声,他现在应该是后悔的吧。
皇后温婉贤惠,与他又是青梅竹马的少年夫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感觉到手上力道加重,林非晚抬眸,就看到太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感伤。
太后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实话实说,有哀家给你做主呢。”
话中明晃晃的警告。
德妃的指甲嵌进掌心,看向林非晚的眸子似要喷火。
谁知,林非晚勾唇一笑。
“回太后,德妃娘娘是感谢臣妾救了皇上,在此之前德妃娘娘一直在心里为皇上祈福,如今皇上的毒解了,可不正是如愿以偿,是吗,德妃娘娘。”
对上林非晚的笑脸,德妃懵了。
就像你觉得那人要给你当头一棒,可当你全力戒备时,收到的却是一个拥抱。
“母妃,母妃。”
听到秦枫的喊声,德妃才回过神,愣着点了点头。
“真的?”
太后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
“当然是真的,太后您就别担心了,不过说到做主,臣妾的确有事想求太后和皇上。”
说着,林非晚转身,面对龙榻跪下。
傻子也能猜到,她是要给秦逸求情。
难怪方才林非晚会故意说谎,原来是为了堵住她的嘴。
德妃此刻有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秦枫也没好到哪去,后槽牙都快要咬断了。
心里暗骂着秦逸为什么献血的时候没死。
如果他死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现在,只希望父皇不要开恩太多。
太后蹙眉,看向南风帝。
南风帝在王茂的搀扶下坐起身。
“抬起头来!”
林非晚抬头,与南风帝四目相对。
威严的脸上看不清喜怒,一时间,她也不好判断。
蓦地,南风帝微微蹙眉。
“朕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为什么感觉你很面熟,尤其是眼神。”
林非晚暗暗叹了口气,都怪自己幼时太淘气,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臣妾之前是逸王府上的丫鬟,曾多次得见天颜。”
“原来如此。”
话虽这样说,南风帝的眼中还是带着几分疑惑。
“说吧,你想求什么?”
林非晚也不矫情,直接开门见山。
“皇上,您的毒解了,正说明逸王是至纯至孝,之前逸王谋反的事疑点重重,还请您再给逸王一次机会,重审此案。”
“哦?”
南风帝挑眉看着她。
这一番话也出乎众人的意料。
她本可以直接让皇帝解了秦逸的禁足,又或者要些实权。
却偏偏选了看上去最有利,实际上却最不划算的一个。
如果之前的谋反案能够翻案,也就意味着秦逸是被冤枉的。
太子之位花落谁家就成了未知数。
而以秦逸的号召力,以及皇帝对他的愧疚之心,他的胜率比秦枫更高。
所以,大概率太子之位会物归原主。
可反过来,尽管重查只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但差多久,怎么查,这里头门道就多了。
有可能直到秦逸百年之后,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错过了自己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晚侧妃,你和逸儿救驾有功,再多提些条件也不过分,你说呢,皇上。”
太后听得干着急,生怕皇上直接答应,连忙出言提醒。
岂料。
秦逸捂着胸口,踉跄着走过来跪下。
“儿臣与晚侧妃所想一致,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你们……真是唉!”
太后叹了口气,坐到一旁。
南风帝垂眸沉思片刻。
“来人,着大理寺卿郭权重申前太子谋反案。”
林非晚和秦逸相视一笑。
“儿臣谢父皇恩典。”
“咳咳……”
起身瞬间,秦逸又是一阵猛咳,胸前的伤口被抻得再次撕裂开来。
殷红的血透过布料,眨眼间就将衣服染红一大片。
“这是怎么了,逸儿,晚侧妃,你不是说逸儿没事吗!”
太后差点急晕过去,还好身后有人搀扶。
“晚侧妃,你最好给朕一个解释!”
南风帝也急了。
“回皇上,太后,逸王的伤口太深了,需要回去静养。”
“对,对,快回去,来人,抬哀家的轿撵来,送逸王和晚侧妃回去。”
“母后,这恐怕不合规矩。”
德妃实在忍无可忍,出来插了一句话。
在没翻案之前,秦逸还是个背负着谋反罪名的罪人。
让他坐着太后的轿辇在宫中转一圈,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他还有可能东山再起吗。
这让她怎么忍?
皇后之位得不到就算了,反正等儿子登了基,她照样是太后。
但如果儿子的太子之位丢了,那就全完了!
太后岂能不知道她的打算,冷眉以对:“什么规矩不规矩,哀家的话就是规矩!”
林非晚心里冷笑,对着德妃的方向挑了挑眉:“谢太后。”
前脚出了寝殿,后脚二人就上了轿撵。
也就是在帘子落下的一瞬间,林非晚冷哼一声,坐到秦逸对面。
秦逸蹭蹭鼻子,捂住胸口,“嘶……晚晚,我这疼。”
“活该!”
林非晚白了他一眼。
之前明明做了万全的准备,在他胸前划伤也只是做做样子。
但秦逸这个死心眼,担心伤口太浅被看出来,硬是往里多扎了半寸,上金疮药时也故意少用了些。
等她发现时,一切都晚了。
“好了晚晚,我知道错了,这会伤口真的很疼,要不你再给我上点金创药?”
“真疼?”
“嗯,真疼。”
秦逸瘪着嘴,脸上满是委屈。
林非晚双手环胸,“忍着!”
话虽如此,她还是诚实地拿出金疮药,一点点剥开男人的衣衫。
秦逸别过头,一抹红,慢慢从脖颈爬上耳尖。
之前疗伤时都是背对着,他就算脸红,林非晚也看不到。
如今这可是面对面。
最后一层里衣揭开,看着那正在汨汨冒血的伤口,林非晚是又心疼又生气。
不知不觉地,手里的动作大了些。
“嘶……”
秦逸倒吸一口凉气,怕她担心,又连忙道:“轿撵里太热了,我有点喘不过来气。”
林非晚蹙眉,她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这一次,手里的金疮药几乎全用完了。
这金疮药还是在北雪国的时候雪千御给的,效果仅次于她师父的透肌散。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一次案件重申关系重大,不排除秦枫等人狗急跳墙,对秦逸起杀心。
有些东西该提前准备上了。
回到静园,林非晚第一件事就是列了一张单子,让子书悄悄去买,还特意吩咐他分开买,不要让别人发现端倪。
此时的北雪国。
“天呐,你们听说了吗,御王妃得天花了。”
“天花,那可是能害死一座城池的瘟疫呀!”
“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如果是别人,官府还敢处置,那可是御王妃,连皇上都要让御王三分,你觉得官府会管吗?”
“那也不能拿我们老百姓的命开玩笑呀。”
“反正都是一死,谁有种就跟我一起去皇宫外请-愿!”
“我去!”
“我也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直奔皇宫。
角落里,一个乞丐对着黑衣人点头哈腰。
“大爷,事情办妥了,您看……”
“很好,报酬我会给你烧过去的。”
“烧……”
还没说完,人就直直倒了下去。
黑衣人甩袖而去。
死了一个乞丐就如同死了一只蝼蚁,没人会追究。
另一边,林浅雪也来到御王府外,一眼就看到雪承澈的马车。
“三殿下,本宫有个不情之请。”
雪承澈笑了笑,“晚侧妃但说无妨。”
既然她自称本宫,自然是端的侧妃身份。
“本宫想进御王府,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这个嘛……”
雪承澈表面一脸为难,实际上早就与赵婷婷通过气。
为的就是借林浅雪的手,去揭露假林非晚。
而一旦揭露出来,雪千御便是欺君之罪。
现在百姓们已经去到皇宫外,时机差不多了。
“三殿下,本宫是皇上亲封的御王侧妃,难不成连回家都不行?”
林浅雪见他迟迟不应,面色不悦地施压。
雪承澈这才勉为其难地开口:“也罢,本殿就亲自带侧妃进去,再去向王叔谢罪。”
他也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何人有这样的本事,能瞒天过海。
或许,有机会还能收为己用。
有了上次的经历,林浅雪一路小心翼翼,左顾右盼,生怕黑豹从哪个方向出来。
雪承澈则踏实得多。
早在进来前,他就派人查过,黑豹正在笼子里休息。
没有雪千御的命令,没人敢把它放出来。
突然,身后袭来一道冷风。
雪承澈脸色大变,“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