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咬牙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该让沈神医一起,如果有他在就好了。”
看着那不停冒血的伤口,他只恨自己无能,竟然连别人悄无声息前潜进来都没发现。
那波人出手阴狠,明显是奔着取主子性命而来。
伤口距离心脏只有半寸,两天时间,那些细如牛毛的针随时都可能要了主子的命。
他咬牙,在心里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出发!”
说话的同时,追云一个眼色,立时便有人离队,走出一段距离后,将怀中信鸽放飞。
……
御王府内。
沈翊与黑豹坐在台阶上,看着浓墨似的夜空。
一人一狗,相对无言。
“沈神医,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张秀看到主院亮着灯,鼓起勇气走进来。
沈翊看到她:“你也没休息?”
“嗯,姐姐和冬青都走了,我一个人睡不着,就想着绣些手帕,谁知道心里一直发慌,刚才还扎了手,就出来走走。”
张秀右手紧握住左手的袖口,羞涩地低着头。
闻言,沈翊狭眸眯了眯,拍了拍黑豹的头。
“走,找你家主子去!”
黑豹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激动地围着沈翊转圈。
一人一狗径直从她身边过去,连个头也没回。
“哎……”
张秀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口。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尽头才不舍地收回去。
看着袖中还未来得及送出的手帕,咬紧了唇。
好不容易有次单独相处的机会,还错过了。
和追风、追雨打好招呼,一人一马一狗如离弦之箭,与夜色融为一体。
天将破晓,黑豹忽然对着天空狂吠不止。
沈翊抬头,看到一抹白色一闪而过。
双指放到唇边,一个响亮的哨声划破天际。
很快,那抹白色像是受到了召唤,盘旋而下,径直落到他手臂上。
看到鸽腿上那一点红,沈翊心里一个咯噔。
不会出事了吧?
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主危速救。”
果然出了问题。
看纸条上的口气,明显是背着雪千御发的。
沈翊心里那叫一个气。
对着黑豹大喊一声,“走,抄近路!”
扬鞭而去。
一般人受了重伤,都会去找最近的地方寻医。
但雪千御不会。
他之所以能从死人堆里杀出来,成为今日的战神王爷,靠得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与胆识。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沈翊紧握缰绳,他不知道雪千御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竟然会被搞得那样狼狈。
更让他好奇的是,雪千御对此似乎早有预兆。
“驾!”
还好座下是一匹战马,就这样一人一马一狗,不眠不休地跑了一天一夜,终于追上他们的脚步。
“主子,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吧,山路颠簸,您体内的针怕是会……”
“死了没?”
熟悉的声音传来,追云激动地差点抱上去,还好理智制止了他。
雪千御同样惊喜,但只是一瞬,脸色就又变回深沉的模样。
“谁让你来的!”
沈翊也不理他,直接过去将衣服撩开,看到伤口的那刻,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查清楚刺客的来历吗?”
“没有。”
追云摇摇头,那些人都是死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而且他们翻遍了所有人,都没有一点线索。
“你心里可有人选?”
这话问的是雪千御。
剑眉深蹙,嘴唇蠕动片刻,终是化作一声叹息,“没有。”
“真的?”
“真的。”
想杀他的人太多了,比如皇帝雪千夜、两个侄子,还有太后。
但他现在身负北雪国的国运,他们实在没有动手的理由。
但如果是敌国,不可能携带着如此多的兵器,悄无声息地潜进来这么多人。
而且,还刚好埋伏在他出行的路上。
一定有什么是他没想到的。
前世就是吃了这份亏。
还好这一世有了防备。
那只背后的黑手,不管藏得多深,他早晚都要揪出来。
“嘶……”
疼痛让他回过神。
“忍着些,这些针必需一个不落地取出来。”
说着,沈翊双指探入伤口深处,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嘶……”
雪千御咬牙忍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掉落。
他从袖中取出那枚断了的点翠簪子,握在手心,就好像那簪子能止疼似的。
沈翊余光扫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
“情”字害人呐。
……
“这……这是御王府,我怎么又回来了?”
林非晚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不是海棠轩是哪。
但周围静得不寻常。
“冬青,张清,张秀!”
她大喊,却只有回声。
蹙眉出了院子,刚要迈出的脚顿在半空。
斜对面,院门打开。
坐着轮椅的身影正背对她。
白绫被风吹起,男人似有所觉,转过头来。
贝齿咬唇,玉手握紧。
忽的,一道银光从眼前飞过。
“那方向……”
“小心!”
“噗嗤!”
心口的一抹红刺痛了眼睛。
“不要!”
“雪千御!”
林非晚猛地睁开眼,坐起身,不停地喘着粗气。
“晚晚,晚晚,做噩梦了吗?”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我没事。”
“没事就好,快起床吧,早膳都热过三遍了。”
“哦,好。”
林非晚使劲揉了揉太阳穴,那个梦太真实了,就好像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似的。
“雪千御……”
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心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现在他应该正沉浸在林浅雪的温柔乡吧。
……
“殿下,北雪帝派了雪千御去边关,一场硬仗恐怕在所难免。”
子画小声道。
“雪千御。”
秦逸心中涌起几分酸涩。
林非晚在梦中还唤着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梦到什么,好像还听到了哭腔。
他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事吧。
“父皇那边怎么说?”
“皇上正在和群臣商议。”
“嗯。”
秦逸淡定地点点头。
子画不解,“殿下,我们筹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要让秦枫卸下军权,这样一来,皇上肯定会改变主意了,您不气吗?”
秦逸弯唇,摇了摇头,“有慕容刚在,秦枫没那么容易倒,不要计较一时的输赢,我们要的是把这棵树连根拔起。”
子画低头拱手:“是属下僭越了,郭大人已经着手调查之前的案卷,要不要调配人手去保护他,万一……”
“不必,如果有人对他动手,那才是不打自招,记住,对那几位御史大人的保护不可松懈,另外,替我收集雪千御的所有消息,事无巨细。”
子画狐疑,主子什么时候对他感兴趣了。
这时,太后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笑呵呵过来。
不过看到其中一个丫鬟抱着一堆画轴时,无奈地扶了扶额。
“逸儿快来,这些都是哀家精挑细选的人,人品、样貌、学识都没得挑,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这些画你父皇已经御览过,你放心挑便是。”
说着,将身后的画卷拿起一个,展开。
“这是吏部尚书的女儿,瞧瞧,这脸蛋,这身材,而且呀,弹得一手好琴。”
“这是杜御史的独女,和你一样,也爱种花。”
“这是季将军家的女儿,据说能文能武,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这是……”
“诶呦。”
秦逸忽地一个趔趄。
“逸儿怎么了?”
太后连忙放下卷轴,担忧地问。
秦逸扶额,“皇祖母,想必是站得久了,孙儿有些头晕。”
太后一拍脑门,“都怪哀家太心急了,忘了你重伤在身,来人,快把逸王搀回屋中,这些画卷哀家先给你放到书房,等你有时间了再慢慢相看。”
“孙儿多谢祖母。”
送走太后,秦逸深呼一口气。
听到身后“噗嗤”一声。
回头,就见林非晚正躲在不远处的花丛后面捂着嘴笑。
被发现了,她干脆站出来,两只手抬起,做出拿着画卷的动作。
“逸儿你看,这是尚书家的女儿,弹得一手好琴。”
“这是御史的女儿,也和你一样爱种花。”
“这是季将军的女儿,能文能武。”
林非晚做了个诡脸,“逸哥哥,你喜欢哪一个?”
“我看你是皮痒了,竟敢打趣我!”
秦逸捋起袖子小跑过去,林非晚也笑着逃开。
二人你追我逃,小小的静园很快被笑声填满。
在外面值守的禁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不可思议。
自从秦逸被禁足在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里面传出如此欢乐的笑声。
看来那位晚侧妃有点东西。
同样听到笑声的还有太后。
她不可置信地去而复返。
透过门缝偷偷往里瞄了瞄。
自家孙子哪有半点刚才的虚弱模样,活蹦乱跳得像个兔子。
还有脸上那爽朗明媚的笑脸。
太后都快忘记,有多久没见到他发自内心的笑了。
“太后,您有没有觉得晚侧妃像一个人?”
身边的掌事妈妈附耳小声道。
太后欣慰的笑僵在脸上,她何尝没有发觉,只是难得看到大孙子开心,才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当年逸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曾为林小姐抗旨,差点被皇上活活打死,晚侧妃虽然比不上当年的林小姐,但看您拿出画卷时逸王的表现,奴婢料想当年的事恐怕又要重演,太后,咱们逸王可再经不起圣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