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阴暗潮湿,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腐臭味。
盛夏的天气,严威却不停地打着冷颤。
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呼……”
又是一道风吹来。
昏暗中竟然出现一道身影。
那人身高七尺,一身铠甲,腰间别着一把龙虎宝剑,不是林鸿是谁。
“呲啦……”
宝剑出窍,随着一阵“踏踏”声,身影逐渐走近。
严威咽了口唾沫,两股颤颤。
强忍着大喊大叫的冲动,跪地求饶:“林将军,冤有头债有主,害你的人是我父亲,不是我,你可千万别找我报仇啊。”
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那身影竟顿在原地,缓缓吐出三个字:“继续。”
“是,是,”严威点头如捣蒜,“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一天父亲喝得酩酊大醉回来,说是终于能给我报仇了,还说良禽择木而栖,没过几天就发生了前太子与您的谋反案,军中旧人贬的贬,杀的杀,只有我父亲和少数几个人不降反升……”
“其实当年那事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别说少将军只是不小心踹坏了我的子孙根,就是把我踹死,我也认了。”
“我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求您放过我吧。”
严威不住地磕着头,隐在暗处的林非晚却震惊得不行。
她们早就猜到严钊有问题,但没想到其中还夹杂着这件恩怨。
原来当年她竟然不小心把严威给废了,难怪父亲在他那件事上如此宽宏大量。
万事皆有因果,如果没有严威那件事,或许严钊也不会背叛。
想到这,她握拳狠狠锤在墙上,怪自己当年太冲动。
或许,这也是严威会在那方面如此变本加厉的原因。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对那些被害的女子说声对不起。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探查罪证。
她深呼一口气,平复情绪,写下一张纸条递过去。
很快,寂静的牢房中再次传来阴沉厚重的嗓音。
“一派胡言,你父亲对我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于我,今日你若拿不出证据,我便杀了你,为严钊清理门户!”
“别杀我,我说的句句属实,要证据是吧,证据,证据……”
严威绞尽脑汁念叨着,忽地眼睛一亮,“你若是有灵,可以去看看我家书房卷轴后的暗格,那里是父亲留给我的保命东西,我曾偷偷看过几眼,里面全是你和前太子的手稿,虽然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用处,但父亲既然说能保命,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我就只知道这些,求您了,饶了我吧,求您饶……”
求饶声戛然而止。
因为阴暗处已经空荡荡一片。
严威瘫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父亲,别怪我,实在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丝毫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拐角处的二人看在眼里。
“郭大人,在我回信之前,不要让严威见到其他人。”
郭权点点头,“下官尽量,但不排除特殊情况,还请侧妃尽快去验证。”
“放心,我今晚就去。”
……
“京都八百里加急!速报太子殿下与严参将。”
秦枫接过信件,瞪了严钊一眼,将信甩过去,“你儿子做的好事!”
严钊一头雾水,看完信上的内容又羞又气。
“殿下,小儿无状,但他是臣唯一的儿子,求您看在臣昔日的苦劳上,救他一命。”
秦枫眼底划过一抹杀意,昔日的苦劳,不就是帮着他对付林鸿和秦逸吗。
这哪里是求情,分明是在威胁。
“严钊,你在威胁本殿?”
严钊连忙跪下:“臣不敢。”
“不敢?呵呵,”秦枫冷笑,“放心,等咱们大捷回去,我就求父皇大赦天下,别说你儿子还没被定罪,就算是定了死罪,也能留一条命。”
“殿下,小儿向来胆小,能不能给大理寺那边传个信,好让他放心。”
“准了。”
“谢殿下,臣定鞠躬尽瘁以报殿下的恩德。”
出了将军帐,严钊回到自己的营帐,书信一封,让人传回家中。
看着传信兵离开的背影,他紧紧握拳。
他只有严威一个儿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在他转身的瞬间,传信兵拐了个弯,将信送到秦枫手中。
展开信件,除了几句日常寒暄,就是严钊称严威的事情自己已知晓,让女儿安心等他回去,切勿轻举妄动。
“难道是我多虑了?”
秦枫蹙眉将信递给手下。
严钊既然能因为利益,背叛跟随多年的林鸿,难保不会背叛他。
所以,对于严钊,他表面上信任有加,其实暗地里一直都在提防。
方才的举动便是试探,看看严钊手中是不是有什么把柄。
如果有,他有一万种方法让严钊死于意外。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他多想了。
“去吧,顺便给大理寺少卿宋仁传个口信,让他好好照应严威。”
“是!”
……
月黑风高,一道娇小身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在探查一番后,准确无误地进入书房。
“呼!”
林非晚吹燃火折子,掀开卷轴便看到一把凸起。
往下摁,“咔哒”一声,一个暗格凭空出现,里面是一沓信件。
不等她拆开来看,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即可吹息烛火,将暗格恢复原样,跃上屋顶。
“谁?谁在里面?”
门被推开,严如玉带着数十手持刀剑的护院冲进来。
一番探查,确定无人。
护院头领拱手道:“小姐,里面没人,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严如玉故作轻松,“或许吧,你们在外面等我,我找本书一起回去。”
“是。”
众人退下,严如玉关上房门,掀开卷轴打开暗格。
看到信封一个不少才松了口气。
“看来是我多心了。”
随手拿了一本书,锁门离开。
听见脚步声渐远,林非晚从房梁上跳下来。
还好她留了个心眼,担心来人会查看暗格,没有动手。
方才严如玉只是数了数信封,并没有拆开看里面的东西。
或许是严钊之前有所交代。
毕竟那种事,如果不是到紧要关头,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不过这也给了林非晚机会,趁严钊还没回来,正好来个偷梁换柱。
信封一共有十封,她将里面的内容全部调换,翻窗离开。
回到静园,她第一时间去找秦逸。
当十封信件展开的那一刻,二人都愣了。
这不就是他和林鸿平时练字的手稿吗,为什么会成为严钊保命的手段?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他们没想到。
可到底是什么呢?
二人快把那十封信看出花来,直到林非晚打了个哈欠,秦逸才让她去休息。
原本林非晚不想走,毕竟这东西用完了还得还回去。
但秦逸说她是双身子的人,就算自己不累,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她这才离开。
但脑子一有空闲,就被铺天盖地的心痛填满。
她始终不敢相信,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背负着太多,她真的想去北雪国亲自验证。
说到北雪国,没了雪千御坐镇,不知道雪千夜那边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血衣卫是雪千御的心血,也是雪千夜梦寐以求的。
但即便雪千御不在了,那些人真的会归顺吗?
恐怕此时此刻,血衣卫真正的敌人已非秦枫,而是雪千夜。
……
北雪国皇宫内。
“啪!”
北雪帝雪千夜将密报拍在岸上,不可置信地喃喃:“死了,曹胜,他死了。”
“他是……”曹胜将呼之欲出的答案咽回去,“皇上,这消息可靠吗?”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大不敬,居然反问皇上。
此时的雪千夜根本没心思怪他。
“朕也不敢相信,但这消息是从南风军中传出的,如此一来,正好能解释血衣卫最近的异常举动。”
雪千夜难掩内心的激动,狠狠揉捏着那封密信。
“曹胜,传令下去,朕要御驾亲征!”
“什么?皇上三思啊,老奴知道您是想去收编血衣卫,可您一走,谁能在京中主持大局呀。”
曹胜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
因为朝思暮想的血衣卫近在咫尺,他太过着急,竟差点失了分寸。
如今他并没有立太子,虽然一直有意于让老二雪承傲和老三雪承澈势力平衡,但最近老二太让他失望,所以,有了想立老三的心思。
如今老三在朝中风头已然超过老二,但老二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万一他走后生了变故,无异于后院起火,得不偿失。
“曹胜,你觉得三殿下为人如何?”
“这……”曹胜笑弯了眉眼:“三殿下才华出众,众所周知。”
雪千夜冷笑,“你知道朕问的不是这些。”
曹胜不胜惶恐,跪下去,“皇上恕罪,老奴……老奴不敢妄言。”
“哼!连你都不跟朕说实话,朕还能去问谁。”
雪千夜一甩袖子去往后宫。
曹胜擦了下额头的冷汗,事关未来储君,他哪里敢置喙。
赌对了还好,若是赌错了……
他打了个寒颤,连忙低头跟上去。
看这方向,皇上是要去淑妃宫里。
皇上正值壮年,若淑妃这一胎生下龙子,以她的受宠程度,太子之位花落谁家更是未知数。
不过如今淑妃不能承恩,皇上此去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