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皇子竟然向一个老-鸨低三下四,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柴房中,雪承傲冷哼一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雪承澈忍着要杀人的冲动,嘲讽道:“我确实没二哥厉害,在这种情况下都敢自曝身份,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个堂堂皇子放着正事不做,在这烟花之地与数女荒唐一夜吗?”
“你……”
雪承傲此刻也回过味来,自觉理亏,一甩袖子到一旁生闷气。
二人怎么也搞不明白,明明好好的在赶路,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这种地方,身旁还睡着好几个衣衫半褪的女人。
不仅随从都不见了,身上的信物和钱财也不翼而飞。
幸好衣衫完整地穿在身上,不然他真不敢确定自己昨晚有没有做过什么。
可只要一想到与那些人同床共枕过,他的胃里就一阵翻涌。
这还算好的。
雪承傲更难受。
那种场面对于早对女人没感觉的雪承傲来说更是一种折磨。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只要从这里出去,一定要让那些人生不如死!
……
“荒唐!”
雪千御将收到的信拍在桌上,“沈翊,这就是你的分寸?”
沈翊摊了摊手,“你那两个侄子都恨不得你死,我不过是让女孩子们演了一出戏而已,够给面子了,怪就怪雪承傲太蠢,竟然自曝身份,此事瞒不住可怪不得我。”
“你去哪?”
看到沈翊往外走,雪千御蹙眉问。
“当然是去救人了,以你那两个好侄子的性格,你以为出来后能饶了她们?”
雪千御捏捏眉心,“一个时辰后去接人。”
一个时辰,足够沈翊带人转移了。
至于老-鸨等人的损失,相信沈翊不会让她们吃亏的。
毕竟花的又不是他的钱,他向来大方得很。
而且,昨晚对付黑市阁的人,也没少捞油水。
不过发生这样的事,雪承澈哪里有脸面去王府,直接赶回京城。
争取在雪千夜发火之前,将损失降到最低。
雪承傲有气没处撒,又不想落到人后,紧追着雪承澈也走了。
雪千御那边倒是落了个清净。
……
八百里加急,深夜,秦枫大败的消息就传到了南风皇宫,也传到了秦逸的耳中。
南风帝大怒,不仅把丞相慕容刚大骂一顿,还派张茂亲自前去,一则是将秦枫带回来,二则是带去求和信。
秦逸对南风帝的反应并不意外。
从母后自尽、他被罢黜的那刻起,他就明白,父皇的亲情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
有用时父子情深,无用时便可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还好上天有眼,让他命中子嗣单薄,不然这南风皇室,只怕早已血雨腥风。
令人震惊的是雪千御还活着。
也就意味着之前种种,都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一种假象。
只为让秦枫上勾。
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料,但有一点秦逸想不明白。
雪千御明明可以将秦枫一举歼灭,为什么却要留他一命呢。
秦逸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心思,此刻他另有担心。
雪千御和林非晚同在信州,以林非晚对雪千御的感情,知道人还活着,应该会忍不住去看。
或许二人会相见,重续前缘。
可据他得到的消息,雪千御分明是个渣男。
和这样的人走在一起,林非晚日后肯定不会幸福。
想到这,他心中的心疼与妒意就像汹涌的洪水,快要把理智湮没。
“飞鸽传书侧妃,就说本殿突然昏迷,另外让盯着丞相府的人仔细些,今晚应该会有消息传出,务必截下来。”
果然,天色将明时,暗卫带回一封密信。
内容是让秦枫从手下中挑一个“叛徒”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就地正法,再上演一出苦肉计。
南风帝就只有他和秦逸两个成年子嗣,如今南风帝对秦逸仍心有芥蒂,他只要诚心认错,便不会被重罚。
收起密信,秦逸嘲讽地勾起唇角。
慕容刚好算计,既然如此,就别怪他将计就计了。
“来人,将密信完好无损地送出去,记住,一定要亲手送到秦枫手中,告诉他,丞相再三叮嘱,让他务必按照上面说的做。”
……
就这样平静了四五日,终于等到南风撤兵。
信州城门打开,边境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林非晚骑在马上,回首看了眼城门上大大的“信州”两个字,转身催马而去。
两日前收到飞鸽传信,称秦逸不明原因,突然昏迷。
为了隐瞒林非晚不在静园的消息,连太医也不敢惊动。
她虽然传信发去了施针之法,但却没有收到回信,也不知道秦逸现在如何。
子书同样急得不行,皇后临分别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守好殿下,如果殿下出了事,他只能以死谢罪。
二人几乎是不眠不休赶回静园。
当看到秦逸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林非晚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眼泪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往下掉。
秦逸慌了,张嘴想说出实情,又心虚地不敢出声。
“伸手!”
林非晚擦掉眼泪,湿润的指尖落在手腕上,烫得秦逸一颤。
“还好没什么事,我再去开副药,吃完以后你体内余毒基本上就清完了,日后只需在调养上下功夫,就能恢复如初了。”
“哦,好。”
秦逸侧过头,不敢直视她,忍了半晌,还是问出压在心底的疑问。
“雪千御还活着,你……”
“他是生是死,和我没关系,我更关心秦枫怎么样了。”
秦逸这才转头,眼底藏着一抹窃喜:“听人讲,哪有亲自看过瘾,我特意让人拖延他的行程,今晚,一起去看场好戏。”
日落月升,皇宫里生起点点烛火。
几个没事的丫鬟坐在廊下偷偷唠嗑。
“太子殿下夸下海口,现在却大败而归,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
“估计要重罚吧,前几日慕容丞相都被骂了一顿,在家中闭门思过,皇上这次气得不轻。”
“其实要我说,太子想不被罚很简单。”
“啊?怎么办?”
“首先,在军中找个替罪羊当众斩杀,反正回来以后死无对证,还能当众立威,其次,再来点苦肉计,将责任归结到自己识人不清上,不仅群臣无话可说,皇上那关也好过多了。”
丫鬟说完,余光扫了眼不远处浮动的一角明黄。
直到消失在视线中,她也起身:“姐姐们,我还要做事,先走了,对了,今天的事只当是咱们姐妹之间的闲聊,若是被外人知道咱们妄议主子……”
几个丫鬟默契一笑,都没有说话。
等走到僻静处,丫鬟褪去脸上的妆容。
不是别人,正是林非晚。
回到御书房,南风帝越想越生气,再想回头去找那几个丫鬟时,就听门外来报,说是秦枫回来了。
不多时,两个小黄门抬着担架进来。
担架上,秦枫浑身是血地躺着,见到他,还要挣扎着起身。
王茂暗叹一口气,走上前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
南风帝一听,火差点蹿到脑瓜顶。
不为别的,只因为秦枫的所作所为竟然与那个宫女推测的别无二致。
此时,秦枫还在绘声绘色地认错,丝毫没注意到南风帝的脸色有多难堪。
“都怪儿臣识人不清,儿臣自知铸下大错,无颜面对父皇。”
“本想以死谢罪,但还没向父皇亲自认错,儿臣心有不甘,就先自罚了一百军棍。”
“请父皇责罚,儿臣绝无怨言!”
南风帝冷笑,“好一个绝无怨言,既然你一心求死,朕就成全你,来人,将太子拉出去,重重的打!”
众人都愣了,以太子的情况,再打下去非要了命不可。
南风帝不是最注重子嗣吗,当初前太子谋反都没有杀了他,如今现太子只是打了个败仗,就要往死里打?
秦枫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父皇对“造反”的秦逸都能网开一面,为什么对他就如此狠心,竟预对他杀之而后快。
幸好来之前他派人通知了母妃。
不过他现在最恨的并非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南风帝,而是出馊主意的慕容刚。
这个老匹夫,如果他能活着,一定要找他算账!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人拖下去!”
南风帝怒吼一声,左右禁卫立马上前。
“太子殿下,得罪了!”
棍子落下的那刻,秦枫已经做好了疼痛的准备。
出奇的是,他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甚至于自己的身体都渐渐僵化,失去了知觉。
耳边不时传来棍子砸烂皮肉的“噗噗”声,他甚至能看到鲜血顺着衣摆滴落在地,在身下汇成一滩。
而他却连嘶吼都做不到。
浑身上下,除了脑子还能运转,其余的地方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明明被打的是自己,他却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
至少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
两个挥舞棍棒的禁卫一度怀疑自己没有用力,担心被皇上问罪,不由得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噗噗”声愈加强烈,地上掉落的除了血,还有细碎的皮肉。
一切一切,无不刺-激着秦枫脆弱的神经。
无边恐惧就如同地上流淌的血与碎肉,压得他快要窒息。
蓦地,他瞳孔猛睁,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