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苦笑一声,“如果可能,我情愿出生在普通百姓家,父母和乐,兄友弟恭。”
林非晚无奈地摇摇头,“普通百姓也有普通百姓的苦,我倒希望逸哥哥你当皇帝,让南风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既然晚晚相信,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秦逸微微一笑,将剩余的话埋在心底。
到了那一天,他希望林非晚能陪在自己身边,见证这一切。
可他不敢问。
“圣旨到!”
二人对视一眼,来得这么快。
看来南风帝心中还是有秦枫的。
“皇上口谕,宣逸王侧妃即刻前往东宫,为太子诊治,钦此!”
“咳咳……”
林非晚掩唇咳嗽一阵,佯装虚弱地起身。
“张公公,晚晚身子有恙,可否等痊愈之后再……”
“我的殿下诶,”张茂左后看了看,凑过去小声道,“太子殿下快不行了。”
“这……怎么会这样。”
秦逸佯装惊讶,“那晚晚你就辛苦一趟,有劳张公公多照应着些。”
“殿下放心。”
走在路上,遥遥就看到双眼红肿、一脸狼狈的德妃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臣妾见……”
“须礼免了,快随本宫去看看枫儿。”
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中药味,再往里瞧,就见一人埋在锦被间。
走近一看,纵然早有心理准备,林非晚还是吓了一跳。
短短几天,秦枫竟然瘦脱相了,脸上毫无血色,乍一看,一点生气也无。
“太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非晚捂嘴惊叹了声。
德妃拧眉对一旁丫鬟使了个眼色,秀禾恭敬道:“侧妃娘娘,给太子诊治要紧。”
“哦,抱歉。”
林非晚转身,唇角微微勾起,象征性地给秦枫把脉。
“嘶……”
“怎么了,枫儿的病你可能治?”
她一脸凝重,“太子殿下的情况有些奇怪,有些像……像……”
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口,只是为难地咬唇。
德妃急了:“你倒是快说呀!”
见时机到了,她直接道:“像臣妾小时候在师父身边见过的怨气缠身,不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伤天害理的坏人才会有的,太子殿下怎么会……”
“大胆!”
德妃蹭一下站起来,头上珠钗都掉下来一只,“纯属无稽之谈,本宫就知道,你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医术,来人,将晚侧妃送回静园!”
林非晚也不恼,起来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走到门口,又转头,“德妃娘娘,怨气缠身非同小可,还是让太子身边人想想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弥补之后方能化解,不然……”
德妃一个眼神过来,林非晚也见好就收。
回去的路上,张茂试探着问:“侧妃娘娘,世上真有怨气缠身吗?”
林非晚轻轻一笑,“公公是不信我?”
“不敢不敢。”
张茂垂下头,没再说话。
林非晚知道这话不是他要问,而是替身后的南风帝问的。
反正她是说了,信不信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今晚又有的忙了,早点回去补个觉。
乌云遮住月色,整个皇宫仿佛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隐藏在黑暗里。
断断续续的哭声从一角传出。
巡逻的禁卫持剑凑近:“谁?”
那人猛地抬眸。
“啊!诡呀!”
禁卫扔下剑就跑。
叫喊声惊动了周围的其他人,也惊动了在殿内守着秦枫的德妃。
“秀禾,去看看外面在大呼小叫什么?”
片刻,秀禾惨白着脸回来,颤抖着将禁卫的话说出。
“什么!”
德妃一个趔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诡,对,一定是这样没错,让禁卫将东宫翻个底朝天,一定要把那个祸乱人心的女人找出来!”
“娘娘,属下有事禀告。”
一个禁卫白着脸进来。
“讲!”
“其实,太子殿下昏迷之前曾下过相同的命令,只是属下等巡遍各处,都未发现人的踪迹,所以,所以……”
“废物,一群废物,本宫就不信,这世上真有那种东西!本宫亲自去找!”
德妃率人打着灯笼,浩浩荡荡在东宫内一寸一寸地搜寻,连老鼠洞都没错过,就差挖地三尺了。
最终,就像禁卫说的,一无所获。
心里的火气像野草一样蔓延,烧得她快要疯了。
“不管你是谁,你给本宫听着,放过枫儿,有事冲本宫来!”
她嘶吼的声音在皇宫上空久久回荡,不知道飘出去多远。
“晦气!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休息。”
华妃暗骂一声。
正要进入主题的南风帝蹙眉起身,被吵醒,他也没兴致了,干脆回去批折子。
被晾在一旁的妃嫔气得干咬牙,好不容易被抽到牌子,正事都没办呢,她恨死德妃了。
终于发泄完的德妃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靠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脸上一阵粘腻。
她摸了一把,懒懒地掀开眼皮一瞧,瞬间就没了睡意。
这红色……分明是血。
“德妃娘娘,你不是让我来找你吗,我来了……”
幽怨森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与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袭白衣的林非晚,“德妃娘娘,我死得好惨呐……”
声音在飘荡,眨眼间,那洁白无比的衣衫就被鲜血染红。
血顺着衣衫滴落在地,她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血脚印。
“你……你别过来!”
德妃起身,踉跄着后退,“来人呐,秀禾,秀禾,不对,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哈哈……”
林非晚仰天大笑,“我在下面等着,等着你儿子来给我陪葬!”
声音越来越远,德妃也感觉眼前一黑。
“啊!”
“娘娘,您没事吧?”
听到尖叫声,秀禾连忙冲进来。
德妃抓住她的手臂,深呼几口气,总算缓解了情绪。
再看地上,哪里有什么血脚印。
“还好,只是一场梦。”
“啊!”
话音刚落,就听秀禾尖叫一声,指着她的头颤颤巍巍,“娘娘,您的头发……”
“本宫的头发怎么……怎么可能!”
德妃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手上那粘腻的红色。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接升到脑瓜顶。
她脸色陡变,声音同样颤抖无比:“快派人去静园,请晚侧妃过来!”
但很快,秀禾就一个人回来了。
“晚侧妃人呢?”
“娘娘,逸王说晚侧妃回去后就高烧不退,奴婢回来时,正好碰到前去看诊的太医。”
“你快去路上拦着,问一下太医,她是什么情况。”
秀禾转身离开,不到一刻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
“娘娘,太医说晚侧妃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至于高烧的原因尚未查明,只听到她迷迷糊糊中说梦话,说什么怨气之类的。”
“啊。”
德妃一个不稳,差点晕过去。
好半天,才稳住心神。
“太子妃还没回来吗?”
“已经到了,但因为错过时辰,宫门落了钥,只能等寅时才能进来,今晚太子妃应该是宿在丞相府。”
德妃点点头,走到桌前修书一封,“务必进宫前将信递到太子妃手上,让她速速将信交给慕容丞相,一刻不得耽误!”
这一夜对于德妃来说太过漫长,对于林非晚来说则恰好相反。
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要不是腹中空空被饿醒,估计能睡到下午。
垫完肚子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秦逸询问情况。
得知慕容薰在半路又折回丞相府,二人相视一笑,看来德妃是信了。
鱼饵已经洒出,接下来就安静地等着钓鱼了。
但愿慕容刚不会让她们失望。
……
丞相府。
“哧啦!”
慕容刚将信撕成碎片,“什么怨气上身,纯属无稽之谈,德妃脑子是进水了吗,这都信!”
慕容薰急了,“父亲,太医都说太子病得蹊跷,母妃一定是没办法了才找您,求您一定要帮帮太子,万一他有事,女儿也不活了!”
见女儿抹泪,慕容刚只能忍着怒气,“她让我给林鸿正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自己打脸是小,就怕秦枫把好不容易到手的太子之位都给丢了!”
慕容薰也回过味来。
当初的罪名是联合太子谋反,给林鸿正名也就是在给前太子秦逸翻案。
秦逸是因为谋反案才被废黜太子之位,禁足静园。
而如今现太子秦枫又刚刚犯了大错,惹怒天颜。
一旦翻案,那些曾支持秦逸的臣子肯定会蠢蠢欲动。
保不齐南风帝就会因为愧疚将太子之位还给秦逸。
那她们之前的筹谋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了吧。”
慕容刚冷哼一声,“妇人之见!什么怨气缠身,肯定是有人暗中作祟,将那人找出来,秦枫的病自然能解。”
想到信中写的话,慕容薰咬牙做了个决定。
她叠手跪下,行了个大礼。
“父亲,女儿很少求您,这次恳请您帮帮殿下,您说的情况母妃想必早已猜到,但殿下没时间等了。”
“薰儿,你……你可知道,作祟之人就是在等你们自乱阵脚。”
“父亲,太子殿下是我的夫君,如果没有他,我还算什么太子妃,您也就没有了未来的依仗,所以,就算前面是火坑,也只能闭着眼往里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