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青梅竹马的太傅之女,一个是风流儒雅的有匪君子,林非晚下意识就要说般配,却冷不丁对上秦逸复杂的目光。
轻启的樱唇又紧紧合上,头也垂下去,不敢与之对视。
她一直都知道秦逸的心思,但……她不能接受。
在她心里,一直把秦逸当成亲哥哥。
她欠秦逸良多,不是没想过用余生来弥补。
但兄长与爱人,恩情与爱情,她没办法混为一谈。
尤其是在遇到雪千御之后,她更是明白,纵然她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是,她的心里除了雪千御,早已容不下第二个男人。
留在身边,心却在别处,对秦逸来说太不公平。
而且晟儿根本就不是秦逸亲生,她不能让秦逸背上混淆皇室血脉的罪过。
他值得更好的。
而她,给不了。
她现在之所以占据侧妃的位子,不过是为了报仇。
等事情尘埃落定,她就会带着孩子离开。
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安度余生。
眼前的王玉莹是太傅之女,是知书达理的才女闺秀,又和他青梅竹马。
从王玉莹看秦逸的眼神就能知道,她的心里有秦逸,而且是一心一意的那种。
王太傅德高望重,秦逸将来的路需要他辅佐。
于情于理,王玉莹都是秦逸最好的选择。
但对上秦逸复杂的眼神,这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她不知,她这一番举动落在太后与王玉莹眼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太后,晚膳都要凉了。”
王玉莹打趣着扯开话题,顺便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太后手中抽出来。
有人帮忙解围,林非晚这才抬头,对她投去笑意。
秦逸也暗暗松了口气,同样对王玉莹微微颔首。
王玉莹有片刻的怔愣,随即也微笑颔首回应。
只是扶着太后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太后意识到她的异样,只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一顿晚膳吃得五味杂陈,林非晚低着头当鹌鹑,嘴动个不停。
最后,还是秦逸看不下去,帮她把唇边的碎屑、油渍一点点擦拭干净。
面对她的时候,秦逸眼底的温柔与爱意毫不掩饰。
她本想避开,但碍于有外人在场,也只能配合着,扮演一出恩爱戏码。
四道目光从不同方向投过来,她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干脆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
“呼。”
她一口气跑到御花园,扶着假山石呼呼喘粗气。
太后那意思,明显是要撮合秦逸与王玉莹。
而且,还想得到她的首肯。
在太后心里,还是认为只要她点头,秦逸那边就能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才在没有任何预告的情况下,将她和秦逸一同传进宫中。
希望能让她当着秦逸的面,承认王玉莹。
也是变相的在给王玉莹撑腰。
一旦王玉莹入府,肯定是要当正妃的。
但她如今有庶长子傍身,又是秦逸心尖上的人,估计是个人都要担心自己的将来,怕会有宠妾灭妻的事情发生。
太后此举也是无奈。
不然,就算王玉莹想嫁,恐怕王太傅也不会同意。
所以,她不会有怨怪太后。
毕竟太后对她和晟儿的关心是实打实的。
只是身在皇家,不能被私情左右,需要考虑更多。
“是你。”
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林非晚身子一僵,扶着假山的手颤了颤,差点没扶稳栽下去。
“小心!”
雪千御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随即嘲弄似的道:“你每次都这样毛手毛脚的吗,能在宫里活这么久也是奇迹。”
林非晚被气到了,没想到换了张面孔还是逃不过他的冷嘲热讽。
“不劳王爷费心,天黑路滑,您小心翻车!”
她冷哼一声,甩袖便走。
这动作,这神态,让他有一瞬的恍惚,下意识伸出手去拽那飘来的衣袖,“晚……”
“晚,你怎么在这,让我一通好戏。”
一道温柔至极的声音传来。
林非晚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路小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逸哥哥,我想回家。”
秦逸的心抽疼,袖中的手紧了又松,轻轻拍在她肩上,另一只手却始终垂着,终是没有抬起。
“好,我们回家。”
柔声安慰了下,他抬眸看向有些呆滞的雪千御。
“这是本殿的晚侧妃,她胆子小又怕生,御王莫要见怪。”
“晚晚?”
雪千御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怀中身影颤抖了下。
不知是不是嫉妒作怪,他沉了脸,“晚晚是侧妃的小字,还请御王自重。”
说完,他转身带人离开。
徒留雪千御一个人在那里不停念叨着:“晚,晚……我的晚又在哪……为什么我对她会有种特别的感觉……”
“主子,信州传来消息,皇上得知您在南风后大怒,让您即刻启程前往东璃边境。”
“告诉传信之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本王在南风还有要事,办妥之后自会前往。”
“这……”追云犹豫片刻,“传信之人是林世子,皇上封他为都指挥佥事,与您一同前往东璃边境。”
剑眉蹙紧,“林轩?”
“是。”
凤眸寒意凛凛,“皇兄还是一贯的工于心计。”
以他对林非晚的在意程度,绝对不会让林轩处于抗旨的境地。
“传信回去,明日一早启程。”
“那找王妃的事……”
“留下人,继续找。”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不知为何,那个陌生女子的身影一直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走了也好,至少不会再胡思乱想。
……
另一边,林非晚一回王府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秦逸几度想敲门,又把手缩了回去。
天知道当晚主动扑进他怀里,说要和他回家的那一刻,他有多开心。
可他也真真切切感受到雪千御在她心里的地位。
“殿下。”
子画轻唤了声。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随之走到远处。
“北雪帝派了林世子来传信,这话应该已经传到御王耳中。”
“林世子?可是那位忠勇侯世子?”
“是。”
“北雪帝果然狡猾,看着吧,最迟明日雪千御便会离开。”
秦逸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吩咐下去,明日不可让侧妃出府。”
“晚,长痛不如短痛,别怪我。”
他喃喃着。
……
月亮隐入云中,夜色更深,隐隐可见一层层的薄雾。
雪千御就这样站在殿外,看着雾蒙蒙的一片出神。
额前的碎发被露水打湿,细小的露珠顺着发丝滑落,在衣襟上开出朵朵白花。
“雪千御……”
熟悉的喊声在前方响起。
“晚……晚是你吗?”
他顾不得暴露自己双腿完好的事实,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奇怪的是,明明声音就在前方,他却怎么追都追不上。
“晚,你在哪?”
“我在这里。”
薄雾中出现一道袅袅背影。
“晚,是你吗?”
他激动上前,颤抖地伸出手。
女人也慢慢转身。
视线定格在女人脸上。
“怎么会……”
他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竟然是一场梦。
一滴冰凉顺着脸颊落在手上,他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湿透。
“追云,什么时辰了。”
“刚过四更,还可以再休息一个时辰。”
“不必了,给本王更衣。”
雪千御和衣走到殿外,外面的景象与梦中之景渐渐重合。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总觉得这一走,就与什么重要的东西失之交臂。
心空荡荡的,好像被谁挖走了一块。
他深呼几口气,平复下心绪。
早朝上向南风帝请辞后,便出宫先与沈翊会合。
沈翊早就传信给他,说了自己找到小师妹的事情。
昨晚消息来得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告别。
准备早上去逸王府寻人。
雪千御和沈翊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师父曾说过,会找个师妹给他做妻子的事。
信州之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不能耽误沈翊的终身大事。
“沈神医虽然知己甚多,但那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来未见他对谁如此上心过,属下真好奇他这位小师妹是什么模样,莫不是天仙下凡,不然怎么会让沈神医这棵老铁树一见倾心。”
追云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去。
他和雪千御在宫中待了数日,怕被逸王那边的人认出来,就躲在马车里没有出去。
雪千御也顺着缝隙向外看去。
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沈翊肉眼可见地局促起来,举止都有些滑稽。
换做平时,雪千御肯定会调侃一番。
可现在,他一点心情都没有。
他和追云对视一眼,摇头叹了口气。
没想到沈翊这棵老铁树第一次开花,就遇上冰雹了。
“咦,你们两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一上马车,沈翊就察觉到不对劲,“我脸上有脏东西?”
追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掀帘出去。
他蹙眉看向雪千御,“到底怎么了?”
“你心心念念的小师妹,是秦逸的侧妃,孩子都已经满月了。”
雪千御说着,竟觉得自己的心也密密麻麻地疼,就像被针扎似的。
沈翊则直接愣在原地,很多以前没想通的事情,瞬间开了窍。
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