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那人正是内诡,晟儿岂不是……
林非晚一阵后怕,失去孩子的恐慌让她一瞬间白了脸。
急着起身,衣袖却被拉住。
“晚晚,沈翊走了,来的人是他。”
秦逸没往下说,而是观察着她的神情。
想必她也已经猜到,去照看晟儿的人是雪千御。
如今她已经知道晟儿就是她和雪千御的孩子,如果那个心结能解开,应该不会再留下了吧。
秦逸心中泛起阵阵苦涩,他以为自己只是晚了一步,没想到却是输得彻底。
有孩子做牵绊,二人之间又怎能断得清。
更何况,当年的事只是一场没来得及解释的误会。
“他还没走吗?”
林非晚弱弱地问。
“没有,一直在守着晟儿。”
“什么?”她瞳孔一缩,“他知道……”
“放心,他不知道,是晟儿依赖他,或许这就是父子天性吧。”
晟儿与雪千御之间父子天性,第一次见面他就有所察觉。
方才路过栖霞苑,又看到晟儿对他的依赖。
那是无法代替的血缘。
让他这个养父,既欣慰又嫉妒。
“我才不管什么父子天性,晟儿是我拼了命生下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林非晚心里慌乱无比,不等秦逸多言,挣脱束缚跑开。
……
“王爷,已经抱了好几个时辰了,要不您把孩子放下歇歇。”
丁香在一旁,硬着头皮试探着问。
要不是小主子在他怀里,她是一万个不想和这尊大佛交流。
雪千御的胳膊确实发酸,但一想到怀里这团软乎乎的家伙,竟有些不舍,“不……”
“丁香,还不快把晟儿接过来,御王是客人,怎么好让客人做这些。”
林非晚冲进来,一把从雪千御怀里将人抢过去,转头塞进丁香怀里。
“御王,多谢您方才照顾晟儿,但被外人看到您在这里多有不便,还请体谅一二。”
雪千御剑眉蹙了蹙,不知怎么的,他竟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隐隐的怒意。
转念一想,今晚她才差点被诬陷与人……,估计是被吓怕了吧。
奇怪,明明语气有些无理,他竟没有生气。
转身欲走。
“父王,父王救我,父王……”
丁香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哇”一声哭起来,两手两脚乱踢。
“晟儿乖,娘亲在呢,娘亲在这。”
林非晚将孩子接过来,眼眶里泪珠滚滚。
她的孩子还这样小,落水时到底有多害怕呀。
“父王,父王救我,父王……”
怀里的人不见安分,反而折腾得更加厉害。
红润的额头上很快不满汗珠。
“给我吧。”
雪千御也不知是怎么了,听到小家伙喊“父王”,竟然觉得脚底有千斤重,移动不开。
“父王在,没人敢再伤害晟儿了。”
奇迹般的,孩子到雪千御怀里之后像是迷失的船找到了港湾。
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好半天才安稳下来。
林非晚却觉得心头憋闷得厉害,尤其是当雪千御自称“父王”的时候,她竟有种被看破的恐惧,连忙将头垂下,不敢看他。
正如秦逸所说,晟儿与雪千御父子天性,就算不知道真相,也改变不了。
“麻烦御王了,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出去一下。”
“侧妃您的身子……”
“没关系。”
她急需去外面透口气,谁知天公不作美。
刚走到凉亭,天空毫无预兆地降下惊雷。
紧接着,瓢泼大雨从天而降,直接将她困在亭子里。
凉亭四面透风,寒意夹着雨水卷进来,不多时便将狐裘打湿一片。
“这个季节怎么会下雨?咳咳……”
湿了的狐裘又沉又冰,就连里面的衣服也一点点被凉意浸透。
“咳咳咳……”
咳嗽一声比一声厉害,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银针她留在了锦玉阁,没有带出来,这会也回不去,只能硬撑着。
不然淋了雨,后果更严重。
她苦笑,师兄这次的医治算是白费了。
如此大雨,谁会想到她在亭子里呢。
杏眸缓缓闭上的瞬间,她看到一抹蓝色慌张地冲进来。
……
就在刚刚,雪千御准备将孩子放下时,偶然发现了桌上的一幅字。
笔迹与和离书上的一模一样,他这辈子都不会认错。
“这是侧妃闲暇时教寿王的……”
丁香还说了什么,他没来得及听,只知道这字是那位晚侧妃写的。
晚侧妃,晚晚,他真是糊涂,明明人就在身边,却错过多年。
他竟忘了,当初还是他派人教林非晚化妆术的。
此前的种种莫名,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也明白了为什么秦逸会突然对他的感情生活感兴趣。
或许秦逸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当他迈出院门的那刻又顿住了。
四年了,林非晚近在咫尺都不愿与他相认。
如今她早已嫁做人妇,还有了孩子,他是不是该学沈翊,放手了。
真是造化弄人,沈翊也不会想到,他一直等待的小师妹,也曾在自己身边吧。
他沉浸在纠结中不能自拔,直到瓢泼大雨落下,才浇回他的神志。
她不能受冷,万一被困在外面,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等他找到时,秦逸已经抱着人离开。
他只能站在雨中,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冰雨浇透的不只是身,还有他的心。
沈翊说得对,找不到不可怕,可怕的是找到以后,发现物是人非。
不,或许那个人不是林非晚。
他还没亲眼看到,没有亲口听到她承认。
或许是他猜错了。
“怎么,堂堂冷血战神,连验证的勇气都没有?”
秦逸不知何时出现在廊道上。
犀利的目光劈开雨幕。
四目相对,他清楚地看到秦逸脸上的讥诮。
“既然是误会,就早点解释清楚,至于她跟不跟你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秦逸转身,脸上的讥诮被痛苦取代。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但这一刻,不会。
“呵。”
雪千御笑了,曾经,他以为秦逸是个优柔寡断之人,难成大事。
甚至觉得文武兼备的秦枫才该是南风太子。
以至于当初秦逸因谋反被废,秦枫被封太子时,他还替南风庆幸。
不成想,秦枫是假君子真小人,而一直被他看轻的秦逸才是人中龙凤。
如果秦逸是林非晚最后的选择,他也能安心。
不过现在,他还没输。
凤眸陡然睁开,飞溅的雨水似有所感,被突然爆发的气场震开一条通道。
“御王,侧妃睡下了,您不方便进去。”
丁香将人拦下,看着他浑身湿透,又不忍心道:“不如您先去换身干衣服?”
“丁香,让御王进去。”
秦逸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猜到丁香会阻拦,他走到半路又折回来。
“殿下,侧妃才洗漱完睡下。”
暗示得够清楚了吧,一是侧妃已经睡下,二是她已经给侧妃洗漱过。
也就是说侧妃那层画上的容颜已经被洗掉了。八壹中文網
“没关系,让御王进去。”
“啊?”
这下把丁香给整不会了。
让外男往自家侧妃卧房里跑,就连一直隐藏的容貌也不怕被看到。
殿下这是闹哪样啊。
她愣神的功夫,雪千御已经冲进去。
只是脚步在距离床不到两米的地方突然停住。
他双手握紧,一点点挪过去。
凤眸一瞬不瞬地从下往上,缓缓落在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上。
是她!
手不受控制地伸过去,在即将触碰到脸侧时又缩了回去。
“哈……”
他将手放在唇边不停地哈着气,直到手上的温度恢复正常,才贪恋地抚上林非晚的脸颊。
“四年了,你真狠心。”
雪千御抱怨着,将她耳边的碎发塞到而后,贪婪地用手指描摹着她的轮廓。
“咦,叔叔,你怎么在这?”
晟儿突然揉揉眼睛坐起来,“我娘亲漂亮吧,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每天都要化成那副模样。”
雪千御有种被抓包的窘迫,不舍地缩回手,放到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晟儿乖,娘亲才睡着,别吵醒她。”
“对了叔叔,你是尿床了吗,为什么衣服都湿透了?”
“噗!”
丁香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又立马憋着笑退了出去。
她是听到晟儿的声音,不放心进来看看,没想到就听见这句话。
晟儿真是太可爱了。
雪千御捏了捏眉心,感觉额头满是黑线。
小孩子的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尿床能尿成这样?
他分明是淋了雨好嘛。
“你快去换身衣服吧,被娘亲看到会羞羞你的。”
“偷偷告诉你,晚上少喝水,这样就不会尿床了。”
“这是晟儿的秘诀,就告诉过叔叔一个人,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拉钩钩。”
看着晟儿一本正经的模样,他被气笑了。
手下意识地伸过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晟儿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真可爱,晟儿要是他儿子该多好。
念头一冒出来,就收都收不住了。
“晟儿,想不想以后多一个人疼你?”
晟儿歪着小脑袋,“多一个人疼?”
“对呀,就是多一个人陪着晟儿玩,给晟儿买好吃的,好不好?”
晟儿高兴地拍手,“好呀好呀。”
雪千御此刻像个拐孩子的牙贩子,循循善诱,“那晟儿以后就别叫我叔叔了,也叫我父王,好不好?”
这时,床上昏睡的人睫毛突然颤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