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怀中的晟儿哭得如此伤心,雪千御的手不由得攥紧。
换做旁人欺负晟儿,他还能给孩子撑腰。
但开口的是秦逸,晟儿的亲生父亲,他……没资格去理论。
更让他不明白的是,秦逸怎么会突然如此。
心里的怒气与无力感搅成一团。
良久,他才平复情绪。
抬眸冷冷看向秦逸,“赌什么?”
秦逸神色同样冰冷,“赌她会不会跟你走。”
“赌注呢?”
“三日为期,如果你输了,这辈子不准再踏足南风!”
雪千御心里一紧,面上却云淡风轻。
薄唇轻轻勾起一抹弧度,“逸王真是打的好算盘。”
这辈子不再踏足南风,不仅仅是不能再来找人。
还意味着他今后不能再与南风为敌。
相当于是给南风国加了一道保命符。
南风军力虽然不堪,但除了血衣卫,对付其他人尚可一战。
秦逸狭眸眯了眯,“所以……御王是应,还是不应?”
他就是要看看,在雪千御心里,江山与美人,哪个更重要。
“好,三日就三日。”
秦逸冷笑:“一言为定!”
以林非晚的态度,莫说三日,就算三十日,雪千御也休想说动她。
更别提林非晚留在这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
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原来是晟儿哭累,直接趴在他怀中睡了。
“御王,将小寿王交给奴婢吧。”
“也好。”
他陪孩子还可以,照顾孩子就不在行了。
外面天寒地冻,孩子睡了容易着凉,交给丁香抱回去再好不过。
明日便是打赌的第一日,他得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劝林非晚。
……
“王妃,您好歹吃点东西,您这样不吃不喝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琥珀急得抹眼泪,奈何王玉莹只字不言,只是摇摇头,便继续绣着手中的鸳鸯戏水图。
“嘶……”
一个不注意,手指被针-刺破,流出的血珠子刚好落在一只鸳鸯上。
她抬手轻轻抚过,突然就大笑不止。
“我只不过想好好陪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连如此简单的愿望都不能让我实现。”
“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如果不是我离京去养身体,哪里轮得到一个贱婢爬到我头上。”
王玉莹的五官逐渐狰狞,两只手狠狠一拽,“哧啦”一声,未绣好的手帕应声断裂,两只鸳鸯也就此分了家。
“秦逸是我的,他本该是我的!”
“是那个贱婢抢了我的一切!”
琥珀急忙关上门,“王妃,你小点声音,隔墙有耳啊。”
一睁眼醒来就收到封禁锦玉阁的消息。
除了送餐食的人,其余人一概不得出入。
她本想打听一下封禁的缘由,到底是看护小皇孙不利,还是她们做的事被发现了。
奈何那些人嘴巴太严,别说回话,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怕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反正没外人来,王玉莹干脆也不装了。
“诶呦,我的王妃,你……”
“啪,啪!”
一连串的巴掌声响起。
林非晚推门而入,笑道:“王妃这是不打算装了?”
王玉莹下意识瞳孔猛缩,待看到她身后并没有其他人时,目光又恢复高高在上。
“你来做什么,就算被禁足,本宫也还是王妃,你一个侧妃,见了本宫还不行礼!”
林非晚也不恼,对着她福了福身,“臣妾见过王妃。”
王玉莹淡淡一瞥,从容地坐到太师椅上,“起来吧。”
“谢王妃。”
林非晚平静得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倒让王玉莹有些心慌。
她本来就不知道为什么被禁足,如今看来,或许真的是因为看护不利。
不然,晚侧妃也不会如此淡定。
这样一想,原本浮躁的心镇定不少,底气也更足了。
“安也请过了,没别的事,晚侧妃请回吧,本宫要休息了。”
林非晚笑了笑,“王妃别急,臣妾是来给您看诊的,昨夜你险些自尽,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
王玉莹抬眸,眉头皱成一团,“你说什么,谁要自尽?”
琥珀也是一脸懵地看过去,小姐要自尽?她怎么不知道。
“咦,王妃不知道吗?”
林非晚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昨日我与殿下本想过来看看,谁知却看到你悬在空中,及时救下,才保了你一命。”
王玉莹看向琥珀,却见她也是一脸茫然,又转眸看向林非晚。
“不信?”
林非晚笑了笑,“你醒来后是否觉得头晕恶心,喉咙发干,还有脖颈与下巴连接处隐隐作痛?”
王玉莹浑身一震,“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说的是真的?”
她看向琥珀,想要一个答案。
谁知,琥珀摇摇头,“今早我醒来以后小姐就已经醒了,昨晚不知怎么的,睡得很沉,夜里的事情我都不知情。”
王玉莹敛去神色,瞥了林非晚一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林非晚径直走上前,捏住她的手腕。
随后一个用力,将手腕甩出去。
自己则走到书桌旁,提笔写下一张药方。
“你信不信没关系,只需知道我现在想让你活着,就够了,稍后我会让人送药进来,记得……好,好,喝,药。”
林非晚一字一顿,王玉莹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当即跑过去就要把药方撕掉。
不等近身,林非晚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力道正好在昨晚的伤处。
“啊!”
王玉莹惨叫一声。
琥珀当即就要扑上来,却被林非晚一脚踢开。
“琥珀!一个贱婢,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
林非晚勾唇,明明在笑,王玉莹却从她眼里看到了阴狠,顿时打了个激灵。
虽然不知道一个贱婢有什么依仗,但直觉告诉自己,她真的敢。
“怕了,嗯?”
林非晚凑近,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你应该庆幸晟儿没出事,否则,我定要你们王家陪葬!”
王玉莹猛地抬眼看她,不对,说不定这是在诈自己。
府中事情还有可能因为杜氏母女与她的关系而受牵连,但宫中的事并未留下一点破绽。
“晚侧妃这是什么意思,晟儿在宫中出事实属意外,本宫也不想的!”
林非晚将其推开,“想不想你自己心里清楚!”
走到门口,又转身,“忘了告诉你,你父母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不然你以为殿下为什么要封禁锦玉阁。”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对了,不日殿下就会给你一封和离书,至于理由嘛,殿下还没想好,不过我觉得无所出就很合适,王妃,你觉得呢?””
不等回应,她转身离开。
王玉莹瘫软在地,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院外,秦逸早已将一切听在耳中,“难为你了。”
林非晚摇摇头,扮坏女人,她并不在行。
但为了孩子,她可以更坏、更狠!
一个眼色,子画心领神会地将锦玉阁外的守卫以各种名目调走大半。
刚才的话是给王玉莹下的一记猛要。
为的就是要查清王玉莹在府中到底有没有内应。
如果有,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她要找的内诡。
同时,也应该是要杀王玉莹的人。
不管王玉莹是想对质还是想翻盘,都会想尽方法去找那个人,他们也能顺藤摸瓜。
而锦玉阁外的假象,正是他们请君入瓮的手段之一。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
不过她没等到内诡,先等来了雪千御。
翌日阳光明媚,将寒意都驱散了几分。
林非晚将窗户打开一小扇,看着外面的积雪一点点消融。
很快,就是春天了。
突然,她猛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不好!丁香,快去厨房看看,是不是……”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左手托着一叠黑皴皴的东西,坐着轮椅向她走来。
走得近了,黑皴皴的脸上泛起两朵彩霞。
“这是我亲手做的红糖桂花糕,你……你尝尝,以前都是你做给我吃,现在我做给你。”
雪千御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能吃,我试过了。”
林非晚定睛一看,冷薄的唇瓣上还蹭着一层黑色。
她下意识就要抬手,又猛地缩回来。
在心里懊恼,她这是在做什么,不是已经决定一刀两断了吗。
她沉下脸,背过身,“御王,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请回吧。”
“砰!”
门被关上。
“晚晚你知道吗,我的眼睛能好,多亏了你的药方。”
雪千御低头,伸手拿起盘子里的糕点,一块一块塞入口中。
“为了与我赌一口气,你偷偷把药加进各种点心里,只是我当时太笨,竟然未能察觉,直到你离开以后才……”
“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自作主张瞒着你,其实林浅雪……”
“够了!我再说一遍,我是逸王侧妃,不是什么你的晚晚!”
林非晚开门出来,抢过他手里的盘子,将那盘黑皴皴的东西扔到地上。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雪千御的右手裹上了一层白纱。
她张了张口,终是没有问出来。
伤就伤了,关她什么事。
雪千御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并未发现,在他走远后,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将滚落在地的糕点一块块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