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就好像打在贺言恺的心里,让他那坚硬无比的心脏,又多了一道伤口。
可是,他知不知道,穆皎用尽全力的打了这一巴掌,听了他那样的话,自己的心里会多几道伤疤呢?
穆皎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眶盯着他:“不要再开我玩笑了,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穆皎到底做了什么,要你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我!我们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不是说好了,再也不见的吗?”
也许谁都无法体会穆皎的那种痛苦吧。
她这几年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贺言恺紧了紧自己的手,抬起下颚,一派凛然的看着穆皎,看着她痛苦,却依旧坚定的说:“穆皎,我对你有感情。”
是的,不得不去承认,过去的四年时间里,他对这个女人早已经有了心思,他欣赏穆皎出众的能力,欣赏她洒落的性格,欣赏她的善恶分明。
因为丧子之痛,蒙蔽了这些欣赏,可后来,穆皎也经历了这样的痛苦,他就终于明白,那些欣赏早就变了,变成了更深的情感,变成了关心,变成了爱护,变成了唯一。
穆皎的痛苦,是他带来的,他不希望有别的男人来治愈穆皎,对,他就是这样偏执的男人,就是霸道的,要将穆皎放在身边。
就算自己千疮百孔,也要让穆皎在自己的身边痊愈。
就算最后穆皎将自己杀了,他也要躺在穆皎的身边,安安静静的死去。
单单一句,穆皎,我对你有感情,似乎已经涵盖了所有。
穆皎摇了摇头,冷冷笑着,哽咽着开口:“你对我有感情是吧?我是不是可以拒绝你的感情!”
她指着自己的心脏,狠狠的指着那里,冷冽的道:“我这颗心,就算是喂了狗,也不会给你,也不会给你的!”
她激动的推开贺言恺,胡乱的去摸方向盘,她要开门,可贺言恺却上前一把按住穆皎的肩膀,将她按在座位上,目光紧紧盯着她。
“我知道你现在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但我必须告诉你,穆皎,我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感情,从你落水流产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明白的透彻,很抱歉,我很抱歉我,爱上了你。”
话音落下,穆皎眼角滚滚滑落一滴泪水,晶莹了泪珠不知道带着多少的痛苦就这样流出来。
她紧紧抿着嘴角,双眸缩着,蓄满了泪水,如鲠在喉一般,隐忍着,直到最后,才痛苦的喊叫出来,大声喝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不要你的爱,我不要你的爱。”她崩溃过,那场大雨里的崩溃,直到现在,贺言恺都记忆深刻。
这一次,穆皎同样崩溃了,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什么,她用尽力气的做了那么多,忍让了那么多,可到头来……
她紧紧闭上眼睛,贺言恺就看到她的眼泪流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出手去擦拭,眼底流露出疼惜。
穆皎伸手推开,拼命的去拍打他的身体,他的脸,狠狠的,用尽力气的去打他。
她的哭声是那样的酸涩而无助。
贺言恺任由她打着,任由她用力的打着,疼痛的感觉,永远也比不上穆皎的眼泪珍贵。
他那双黑曜石般闪烁的眼眸也难得的,湿润了。
看着穆皎这样痛苦,他也是哽咽着说:“我知道,我是个垃圾,我很混蛋,我该死,但是,我对你……”
“不要再说了。”穆皎颓然放下自己的手,就像神经质一样胡乱擦了擦自己得了泪水,摇着头,坚决的说:“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你的,我们离婚了,没孩子,没财产纠纷,我们没有纠葛了,我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
“穆皎……”
“我是自由的!”穆皎猛烈的推开他,大声的呵斥,双眼猩红一般瞪着他,全身都在颤抖,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虽然有一米七的身高,可是坐在座位上,颤抖的瘦弱的样子,还是很娇小,可怜的像一个孩子。
贺言恺心脏就好像被利剑狠狠的击中,整颗心都在滴血。
轻薄的唇角紧紧抿了下,倾身将穆皎拥到怀中,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则抚摸着她的头发。
以一种疼惜保护的姿势,抱住了她。
怎么办,明明不想这样的,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没想到穆皎会激动成这样,她就算是拒绝自己,也没关系,可怎么会搞成这样。
她就这么不愿意吗?
贺言恺想到这个问题,竟也不敢开口问了,因为怕得到肯定的答案,怕自己得到是的,她就是不愿意的答案。
“对不起,穆皎。”
贺言恺抱着她,微微侧头,薄唇靠到她的耳边,哽咽着说,重复着说:“对不起,不要哭了。”
他很少这样对待穆皎,但现在完全是本性的流露,情不自禁的想要哄她,为什么自己总是会让穆皎这样难受,这样伤心。
他懊恼的蹙起眉头,喟叹了口气,心疼的又抱紧了她一些。
穆皎已经快要没力气了,她没办法再去反抗了,贴着他的胸膛,穆皎拧着眉头闭起眼睛。
眼泪也没有了,大概是哭干了吧,听着他心脏的跳动,感受到他对自己这种疼惜和爱护。
穆皎的心就好像在火炭上,煎熬着。
她是很强势,是很毒舌,是很凌厉,可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人啊,外表就算再怎么无坚不摧,可她到底是个感情动物。
今天贺言恺说的一切,已经突破了穆皎可以承受的范围,她没办法冷静,更加没有办法接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皎缓缓睁开眼睛,试图推开贺言恺,贺言恺怕她情绪再次激动,没有再去抱着她。
将她松开,扶住她的身体,眼窝深邃的看着穆皎:“穆皎,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找更加合适的机会,把这些话告诉你,我对你什么感情,我必须告诉你,但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
穆皎回了回神色,抬眼看向他,那双眼无神,也没有力量,但还是淡漠的问:“是吗?不会强迫我吗?”
贺言恺点了点头,沉沉恩了一声,就见穆皎挣开他的手,指了指门:“把门打开。”
贺言恺沉吟了下,回身将锁打开,随即穆皎就将车门推开,干脆的下了车,然后一言不发的将门嘭的一声关上。
没有回头,没有犹豫,贺言恺就看着她,孤独且有力量的离开了,那样决绝的姿态,只有穆皎会表现的那样透彻。
而他,只能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不能再去追她,不能拉住她,甚至不能拥抱她。
她很难受,不要让她难受了。
温芊芊不知道贺言恺会跟穆皎去做什么,说什么,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马路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一辆车,突然停到了自己的身边,她已经冻的快要毫无知觉了,雪也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层印记。
就连睫毛上都闪着雪花。
男人从车上下来,打了一把黑色雨伞,走到她的面前,将雨伞撑到她的面前,看着她,询问:“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温芊芊?”
温芊芊听到这个声音,闪了闪眸光,缓缓抬起头,男人很高,她需要仰望,当她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温芊芊回了神,声音有些颤抖着:“厉,厉行?”
厉行弯了弯唇角,温润美好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难为你还记得我,雪下的很大,去哪里,我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