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令棋不动声色地接过他的主子,又冲余福全使了个眼色。余福全见事不妙,忙恭身陪笑说:“崔大人,我们家殿下酒量法,贵妃娘娘临行时多次叮嘱过在下,让在下不要让殿下多饮。在下先带殿下回驿馆了。”余福全说完不等崔家两个答应,拉了殿下就往外走。他是宫中大监,崔家也不敢得罪,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了。
那边留下贺晏如一个,言笑晏晏,与崔家两个郎君你来我往喝了几个来回,崔墨言心内有点不悦,但崔大公子是非常开心的,想不到这美貌的少年郎酒量这么好。以一对二,还差点把他喝趴下,让人刮目相看,
崔华章醉眼蒙眬,斜眼看着酒桌上那少年却英气逼人,年未及冠,端坐在那儿,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瞧见那少年低头喝酒时面上凝了寒霜,冷漠得如若黑夜中的鹰,然而等他再细看,那少年抬起头来唇角上翘,噙了一丝笑意举杯相邀。崔华章以为是自己喝多了,醉眼蒙眬中看岔了眼。崔墨言因刚才晏如那样护着宁王殿下,心想,这贺晏如是宁王新近的心腹?之前听说在西京破了奇案?应该是有些实力,看这独坐此间,谈笑间风轻云淡的模样,散发的傲视天地的气势让他也觉到了威压,想不到一个少年能有这样的气场。
这一晚,贺晏如在崔府,一个人和崔氏父子拼酒,竟然打了个平手。那崔氏父子都是酒场老手,想不到那少年真的是千杯不醉。次日,那父子在府中整整歇了一天才缓过来。而晏如也好不到哪儿去,被杨显灌了一大碗醒酒汤后昏昏睡、了个天昏地暗,等酒醒了,让仆从拿水来清洗一番,抬眼却见余福全、张令棋、加上杨显全都站到了他屋内。看到众人脸上凝重的脸色,晏如恍惚间忆起在崔府席上的那一幕。他把洗脸的帕子递给一旁的从人,看了眼杨显,用沙哑的声音问:“杨兄,出了什么事?
杨显正要回话,却听张令棋严肃地问:“晏如,你昨天于席间突然把殿下推给我,还封了他的穴,是发现有什么不妥吗?”
张令棋平常嘻嘻哈哈的,碰到正经事却是严谨得很。他问完,盯紧了晏如:宫里的贵妃娘娘还真是彗眼如炬,给咱家殿下挑来个左膀右臂。
“我跟随殿下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他的脾性还是了解一点的,他不是一个沉溺于美酒之人。小棋和余公公昨天都看到了,殿下根本不能控制自己。对了,殿下如何?”“已无大碍!”杨显在旁答道。
“但是?”晏如问。“
你怎么知道有但是?”张令棋惊讶不已。
“没有但是的话,你们会来找我?还是三个一起来?”
余福全听了晏如的话,看看刚才沉醉中醒来的少年公子,那双眼睛里闪动着琉璃般的光彩,这种容颜,这种风仪,不是亲眼见到,他这个久居内宫见惯世间美丽的阄人都在心里赞叹不已。
“看把你精明的。”张令棋忍不住笑了,又马上恢复严肃脸。
“昨天晚上我们回府后,我为殿下把脉,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异样,可是今天殿下醒来,我又把了一次脉,竟然与常人无异了,这真的很奇怪。”
贺晏如听了,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传来宁王赵衡中气十足的声音:“是晏如醒了吗?”又听到仆从回话的声音,四个人在屋内听了,相视一眼,都默契地不再说话。“我说你们都哪去了?都在这儿呢!李佑,你看,他们都来看晏如了,我们还是来晚了的。”李佑奇怪地环视屋里四人,怎么感觉大家怪怪的——从昨天参加完崔府的宴席,他们这三个脸上就是那种诡异的表情,现在加上一个贺小公子,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而且是他不知道的。他狐疑地私下细细观察这四人不提。
四人忙向宁王行礼,众人安坐后,晏如细看一眼赵衡:脸色正常,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此时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宁王殿下啊!
“晏如昨天宴上千杯不醉的事情,只怕是今日已传遍清河了。怎么?现在头还疼吗?”宁王笑问,昨天酒宴上的事,他后来记不大清了。
“谢殿下关心,现在好多了。哪里千杯不醉呢,昨天晚上吐得我……”说到这儿,他掩饰地轻咳一下,不好意思笑了笑。
“相信我,那两人肯定比你更惨,听说今天一整天都没露面。”张令棋歪了头看晏如,“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昨天晚上还要谢谢晏如让小棋把我先送回来了,不然我今天肯定头也疼得很。”赵衡还记得晏如为他挡酒的一幕。
张令棋邪魅一笑:“殿下,为了替你挡酒,我们晏如可是牺牲了色相呢?”
这……晏如被打趣得转过头去。
“额……”赵衡生平最压男风,想不到他未来舅兄竟然有龙阳之好,见晏如难为情,他忙喝止张令棋:“小棋,不要混说。”
“昨天晚上那位崔大公子的眼睛恨不得粘在我们晏如身上……”余公公在旁边拉拉他衣袖,张令棋顿了顿,看晏如不悦,不再接着说下去了。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换了个话题说:“昨天那崔府真是富丽堂皇,让我这见惯了富贵的双眼都看迷了眼。”
“是啊,一进厅堂,老奴就闻到一股子奇香。早些年,在今上还没有用不上令禁止宫闱之中用香的时候,老奴闻过这种异香——这是龙涎香的味道。”余公公回忆了一下,在宁王身旁躬身说道。
“那香正是龙涎香。”杨显看了一眼晏如,接着说:“这种香极其罕见,昨日那崔府之香品质属于上品,喜欢品香的人感觉龙涎香的理气效果特别明显,闻之气往丹田走,同时令人口齿生津,疏通经络,周身通畅。”他知道晏如想要找龙涎香,所以说得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