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姐儿,世叔不怕告诉你,舍得我倒是舍得的。只是想了这几日,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赵方永知她早慧,才学谋略远高于一般女子,也不瞒她。
幼清见他如此信任他,也下决心真心帮他一把。毕竟自己的父亲是仰仗着他才得以回京的。就自己父亲那个脾性,在京中如若没个得力的靠山,很难有好日子过。而赵方永,虽与父亲同辈,却实实在在可以做为她家的靠山,既然是靠山,那就千万要好好的了——不能倒喽!
这边书房里忘年交的两人正在秘谈,那边内宅中,无赵夫人杨氏这段日子总是右眼突突地跳,自从上月底,她兄长的手下截杀那个小贱人失败,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她开始听到消息觉得自己低估了对手,当年应该趁她府中大乱,父兄发配岭南之际,去世快刀斩乱麻一并了结了她,都怪自己前怕狼后怕虎,诸多顾忌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如今那贱人的父兄竟然得以昭雪回到京城,她跑回娘家后,如今竟不见了踪影。虽说,她不在府里自己安逸许多,但一想到她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她就寝食难安。
上次她兄长派出去的人失了手不说,还尸骨无存,派人多方查探也再无结果。这几日探得好像牵出了还有京中其他世家的势力,这就对了,那死贱人哪有这通天的本事,肯定是哪家和诚意侯储有宿怨的世家出手了,才把那些杀手清理得如此干净。这些日子派人紧盯着霓云山庄,也没见着什么异样。平时冷眼看着,那死贱人除了得自家老爷青眼,与那个赵娘子走动勤了些,其他也没有什么异样。
赵夫人原本想着留着在京中这么一个毫无凭仗的孤女也没有大碍,怕老爷兴头上收拾了她败了老爷的兴,也失了夫妻之情——这几年她与赵方永的感情越发淡了,就让她再活几年吧!
她身旁最得力的从娘家带来的嬷嬷也劝她不要把心思放在这没甚大用的妾室身上。家里的大姐儿已经要及笄了,哥儿对读书全无兴趣,也没甚么拿得出手的才学,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两件事:是给梅姐儿相看人家,让梅姐儿得嫁门当户对之人,得了佳婿,对她也是助力不是?还有哥儿的教导,先前总说还小呢,结果是转眼孩子都能下场科考了,却什么都不会,还是小孩子心性,一门心思只顾着玩儿。
至于那边那位再留几年也无妨,翻不出大浪。毕竟纳进府后除了受宠些也没闹出什么事,如果真是有手段的,那么怎么着也得凭着这府里主君的宠爱生个一儿半女的,怎么上次被她们使绊子流产了也没见主君详查呀?再过几年,容颜老去,新人入府,怕是主君连她姜闻惠的模样也记不清了吧!
不知道怎么的,赵夫人当时听了那嬷嬷的话,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就暂时放下了弄死姜闻惠这事——现在她一想起来,错失了杀那小贱人的最好时机,她的肠子都悔青了。当时她想着:如此,先留着姜闻惠这条贱命吧!她当年入赵府时只是一个妾,没什么好惧怕的。这世道,主母要发卖妾室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这么多年在赵夫人这个位置上,因着夫君的冷淡,杨氏也不容易,好在她有一儿一女傍身,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心里有数,她自认为自己是很能审事度事的。
其实她兄长上次派人去截杀姜闻惠,最重要的原因是想巩固她在赵府的地位,把赵府的财产牢牢握在自己嫡妹手上,而诚意侯府进而得到好处。他这妹子可是无时无刻不向着娘家的。到时候,他诚意侯府的姐儿出阁,哥儿迎娶新妇,也都能添笔嫁妆、聘礼什么的。诚意侯府这些年两代人中一个中用的也没有,都是坐吃山空的货色,所以这侯府也是外面看着光鲜,内里竟现出窘迫的情形了。当初,杨氏能攀上赵方永这门好亲,实是因了杨氏的祖父与赵方永的祖父私交甚笃。所以诚意侯才所算盘打到了妹夫身上。
只要是影响他妹子地位的人,他肯定是要竭力铲除的。
杨询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喝着茶,表面看着平静无波,却在偷偷地看着自己的姑母。她这姑母眼睛皮子浅不说,做为女人,颜色不好。当然,这也怪不得她,她只比赵方永小几岁,如今已近四十,平素心胸狭窄,装不下事,难免在脸上显现出来。所以那张脸看着既尖酸又刻薄,特别是那双眼睛,浑浊不堪。用男人的眼光来看,怎么都是那位年方十九的妙龄女子有胜算。更何况人家长得花容月貌,体态纤细,有我见犹怜之态。杨世子眼前浮现出一张楚楚可怜的,一掐能嫩出水的脸蛋,又抬眼看了眼自己姑母敷粉敷得过于厚重显得青白一片的苦瓜脸。当然,当家主母也不用和妾室比颜色。
这是自然的,可是那姜氏的父兄如今回京了又被今上亲口下令复用了。她的地位就不能像从前一般,于姑母而言就是个大大的威胁了。也难怪父亲要下狠手除她,只可惜,上次竟然失手了。而且失手后,姜府对女儿的保护更加严密,他们再很难再打探到那姜氏的踪迹了。
“姑母,如今您有什么打算?”他喝完半杯茶,先探探姑母的口风。
“我如今也是一筹莫展了,不知道你爹爹还有什么办法没有?”杨氏不学无术,是个没有什么谋划的后宅妇人,她遇事只想着依靠娘家依靠自己亲哥,她也不想想她亲哥与她却是一路货色,只是比她更心狠手辣。于谋略而言,她亲哥的那些个所谓点子,都是出自杨询之母——那也是个心胸狭窄的后宅妇人罢了。
“我爹……”杨询想到自己爹这几日养的外室被阿娘发现了,府中闹得厉害,他才躲了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