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看她行事妥帖,心下欢喜。小孙子的情况平稳下来了,有幼清在,她就心下稍安了。
见了阿颢,老夫人听他把这件事详细地讲了一遍。阿颢对幼清称赞不已:“这般年纪的小娘子,竟然胆大心细到如此地步。都没有看清她用的什么招数,那帮子贼人就中毒了。我现在回想,应该是那几只驽弓射出箭带有剧毒,但这毒药怎么散开的,我还不清楚。”李老夫人听了,心想:这么个奇女子,贺小公子好福气啊,等将来进了门,那该是何等幸事!一面想,一面又嘱了孙儿,让他们以后出门多带些侍卫。
那边李恒身上的温度终是降了下来,幼清让仆从们把水和巾帕撤下去,又让小成拿来温水,喂他吃了一颗灵药,让他半躺在引枕上休息。
晏如折腾了一天,感到倦极,想到宁王殿下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心下又焦躁起来——那边有张大人在,想来境况不会太糟。幼清在这儿,他心下安稳了些,努力地撑着不睡过去。
“你闭眼眯一会儿吧,我在这儿陪你。”幼清看他撑得辛苦,握着他的手安抚他,让他快点休息一会儿。“你救我几次了,幼清,今天若不是你,我们都难活着回来。”晏如声音沙哑。
宁王殿下那边他也已经派人过去打探了,想来也该回来回话了。
“小公子,别想太多了,快点睡一会儿,早些恢复体力,别让我担心。”幼清又哄他。晏如在她温柔的话语中,终是撑不下去,睡着了。
等到天边刚泛白,幼清就带着自己的人返回了自家小院。她一宿没睡,进到里屋,脱下外裳,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一直睡到黄昏时分,才起来吃了点东西,又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拿了糕点和庄子送来的新鲜水果去看晏如。
晏如此时在京郊他的庄子上,他身强体壮,服了些汤药养着,现在已是恢复了精气神,晏如听得幼清来了,挣扎着半靠在引枕上。幼清看他脸色仍是有些苍白,心疼不已。才走到他面前坐下,晏如就拉住了她的手。
镇武将军府中,阿恒的风寒要严重些,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上了药歇了这一日,此时李颢正在房里陪他说话,正说着昨晚的事,阿恒想见云起,就想住到李颢的小院中去,李颢却不答应,怕他再次遇到危险。
云起接到李恒的信时呆了呆:这位,说起来也是将军府的公子了,仅仅认识他这几年,看到他受伤已有几次了?云起回忆他受伤的次数——被她撞见的次数,还不算他自己扛下来的那些。
唉,说起来才十七岁呢!这么下去,身体再好也承受不住啊!要再劝劝他才好!
又过了几日,李恒可以下床活动了就偷跑出来找云起。
看他一脸憔悴,云起让他坐下,又询问了他今天的吃食。跟着他的仆人回说四公子没有什么胃口,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几口稀粥。“你闭嘴!”李恒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仆人一眼。
“这几日没有胃口罢?但还是要尽量多吃几口。”云起对李恒说,一旁的仆人听了连连点头。幼清低头想了想,还是决定说说他:“阿恒,你才十七岁的年纪,从我遇到你,你这几年总是中毒受伤,你底子虽好,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阿恒偷偷看她一眼,见她面有忧色,连忙答道:“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以后会多加注意,更加小心的。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好了很多了。”云起扶他半靠在软榻上,拉来锦被帮他盖了双腿,掖好被角说:“你知道就好!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不在了,出了什么事一定要以自己的身体为先。”李恒听了,眉头皱起,面沉如水:“什么叫你不在了?”
“阿恒,这件事我跟你说了几次了。”云起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回答。如果一切顺利,华明羽得到他的报应,她立马可以动身离开京城了,江南那边的事宜,苏文柳都帮她处理好了。她既然决定要走,阿恒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你这是要离开我了?云起,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阿恒万分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明明每次在一起时都对他情意深长,为什么此时提到离开却没有一丝的留恋?他控制住自己的恼怒,竭力让自己不大声吼出来:“你什么时候走?去哪里?”“事情顺利的话,下个月应该就会离开。”说完,云起好看的双眼里有了不舍:“我走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李恒听这这话,忽然笑了:“你走都走了还操什么心?我是好是坏,是死是活,你真的在意?你若在意就不会走了,你若不在,管这些干嘛?”
“总之,你照顾好自己就是。我远离京城,出了什么事也鞭长莫及。”李恒嗤笑一声,不再说话,他闭上眼睛倚在榻前的靠枕上。屋内,陷入了难怪的沉默。
云起看一眼李恒,见他闭目不语。门帘后她的贴身大丫头探头探脑,云起心知她有事情要禀,轻轻地起身出来——原来是华府的宁氏派人来递信了,云起拆了信细细看完,又去书房字斟句酌地回了话,这才又回到屋内。李恒还如她走前一般躺着。她走近前,却见阿恒面色潮红,她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她立马缩回了手:他竟是发起高热来。
云起大惊,忙命人去请郎中来为他诊治。他受了内伤,如今又发起热来,情形极为凶险。云起令人赶紧去打来温水,给他擦拭降温。李恒却在迷迷糊糊中用力推开云起的手:“不要你管。”云起只得让他的仆从给他擦拭,自己在一旁瞧着。
见他大口喘气,看上去难受得厉害,云起近前给他抚了抚胸口,他一边喘着气一边冲她大声喊:“华云起,我说了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