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下,喝上水时,凤遇菲才真实地感受到原来陛下不是在开玩笑。
她前面见着陛下把她带到村庄里,一路走到这边,驾轻就熟地往这家院子里把马儿绑住,随后就直接敲门。
内心只有陛下极为胆大的念头,甚至都做好被这家主人赶出来的准备。却没料到,这户人非但没有赶走她们,还邀她们进来。
“来,快喝些水,一路赶路也辛苦了吧。热水我让孩子他爹去烧了,一会就好。”
“麻烦周姨了,这么晚了还惹得周姨睡不了觉。”龙江落熟稔地回道。
周姨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对了江儿,你们怎么搞成这副模样的?”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让凤遇菲怀疑这个周姨和陛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两人一身的泥泞,脸上,衣服上,甚至头发上都有,像极了她家老二刚学会走的时候在泥巴里打滚后的样子。
周姨的这番话,惹得这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凤遇菲干笑几声,谁能想得到她和陛下之所以是这副样子,是因为她们不仅掉到田里去,还拿着泥巴相互打起来了。
本来两人都掉进田里就算了,谁料不知哪户人家的狗突然狂吠,吓了她一跳。
某位狗皇帝就笑话她,都长这么大了还怕狗,还拿她儿时被狗吓的事情来取笑她。
也不想想,当年是哪个王八蛋拿狗来吓唬她的,气得她随手一抓往他脸上丢去,结果皇上也拿着一块泥巴往她身上丢,两人就这么互相抹泥巴丢泥巴,丢了半天才累到停止。
当然,这么丢人的事情,龙江落自然也不会跟周姨说的,想了个理由:“好些年没走过了,不留神就摔着了。”
周姨恍然,调笑着:“你这孩子还是这么马虎。以前也是这样子,现在还拉着媳妇一起。”
“媳妇?”龙江落疑惑了一下,看了身旁的人才知道原来周姨把她误以为是他的妻子。
想起当年好像就是用这个理由来告别周姨一家的,他也没打算去跟周姨解释那么多,误认就误认吧。
凤遇菲初听时也是懵了一下,后知后觉才发现指的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跟周姨澄清:“周姨误会了,我跟”
讲到这时,她卡壳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至今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陛下比较好,何况还不知道面前这位夫人知不知道陛下的名讳。
只听她喊江儿,还不确定她清不清楚。
周姨愣了一下,一双眼在两人身上不停地打转,而后爽朗一笑:“没事没事,我明白的。”
这时,周姨的丈夫正好也来了,说热水烧好了,让他们赶紧去洗。
周姨就先让凤遇菲去洗,还告诉她物品的摆放。
随后,周姨轻轻地戳了一下龙江落,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看吧,媳妇都给你气没了。今晚好好道个歉,服个软,明早保准和气的,都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龙江落哑然失笑,他刚想反驳说自己没做错啥,就想起今晚取笑她怕狗的事,自然也是想起凤遇菲为什么会怕狗,应声点头,讨好道:“又让周姨费心了。”
周姨又细细嘱咐了一些后,直到凤遇菲洗完才放他走。
周姨从柜子里拿了两床被子,放到刚刚收拾好的房间里。房间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四面都是泥土所砌成的墙。
“江儿她媳妇,过来搭把手。”
听到周姨唤她,凤遇菲连忙到她身边,看着床上的被子,有些不知所措,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放。
周姨抬头,刚想说些什么时,正好看到凤遇菲那双手,若有所思,随即笑道:“来,看看被窝暖不暖和,不够的话我再添两床。”
凤遇菲将手伸进去触摸一下,对周姨说:“周姨辛苦了,这被窝很暖和,劳烦周姨大晚上还帮我们做这些。”
要是在宫中或者家中,此时凤遇菲早就拿些银两感谢了,不过现在她身无分文,只能进行口头的感谢。
周姨摆摆手,并不在意:“前几年江儿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位男子,说是他老师。”
“那应当是我的父亲。”凤遇菲脑海中想了一下,前几年的陛下身边跟着老师,那就是父亲。只是没想到,他们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周姨惊讶地张开了嘴:“原来那是你爹啊,我就觉得你们怎么那么像。”
像?
凤遇菲有些纳闷,她跟父亲怎么会像?她和父亲长相完全不相似。
但看周姨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假话,更让她觉得奇怪了。
还没等她问出口,龙江落就洗完了,拿着布巾擦拭着发丝,“周姨,东边那块田是哪户人家的?”
“咋地?”
“今晚我们不小心摔在那了,边上倒还好,不知道禾苗有没有事情。”
“这”周姨想到了什么,面露难色,而后摇摇头:“没事,明早我跟那户人家道个歉,送些苗过去。”
看到周姨这副样子,龙江落擦拭发丝的手也停住了,试探问了句:“不会是张大娘那家吧。”
见周姨这副样子,他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没想到自己今晚运气如此不好,前面遇到了山匪,后面又掉到田里去。
偏偏还是张大娘那家,想起她家,龙江落就忍不住地蹙眉。也不是他没办法对付,只是有时候有些人,就不能用常理去对待。
再者他又是男子,更不好出手了,省得落下了一个欺负妇孺的名声,让周姨一家在这溪口村不好生活。
凤遇菲还不清楚这两人突然沉默的原因,内心有些好奇为何突然安静,却没想到自己知道真相的速度会这么快。
天才蒙蒙亮,她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伴随着一声:“周秀芳,你给我出来!”
等到她收拾好去院子里看时,事情已经发展成另一个阶段了。
一个大概三四十的妇人躺在地上,哭嚎着:“哎呦,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孤儿寡母的,还被人把田给糟蹋了,我们一家吃啥呀。”
凤遇菲看了一圈,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心下也明白要是放任这妇人继续说下去,对周姨一家影响极大。
她轻轻扯了一下龙江落的袖子,附在他身边轻声问:“陛下,身上的银两可够?”
龙江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点点头:“够是够的,但现在就算给了钱也没多大用处。”
给多了,让人看到了可乘之机,胃口大开。
给少了,又难免说闲话,让周姨一家不好做。
给得刚刚好,哪有钱是给得刚好的。再者张大娘那性子,给了钱,嘴也不会消停的。
最后,周姨一家还是不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