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王落月重病在床,凤遇菲本想找个时间探望她的,没想到自己还没上门,对方就派人请了。
她并不经常见到王落月,对方整日待在她的宫里,极少出门。皇后身子好的时候,还能见到她的身影,自从皇后身子败落之后,她也不见踪影。
但对方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差起来。
就算早早清楚贤妃当初不会对王落月太过心慈手软,可真正见到对方时,却也不得不感叹贤妃手段狠辣。
面前的王落月比起以往瘦了一大圈,却没有影响到对方的美貌,反而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清瘦。
只是,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凤遇菲不得不忧心起和王落月一样,服下贤妃毒药的董蕊烟。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搜罗名医,太医也看了直摇头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连公认医术最好的严太医都束手无策,心里恨不得将贤妃的魂魄抓来好好问个清楚。
“你这毒”凤遇菲想问问有没有什么缓解的药,却又觉得如果对方有的话,为什么不用呢?只能悻悻然闭上了嘴,选择了沉默。
“咳咳,你也别太担心。”王落月脸色苍白,用帕子捂住嘴咳了两声,“命该如此。当初就做好了准备,没什么好后悔的。”
随后,从床头上的一处凹凸处轻轻一按,一个暗柜弹了出来,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这是当初我和澄晴在东宫时,一起开的铺子。晴儿很有经商的头脑,她死后铺子的生意虽大不如前,也略有盈余。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你比较适合接手这铺子。”
王落月一边看着账本,一边陷入了对过去的怀念。当时晴儿突然找她说要开铺子时,她吓得三天没睡好觉,生怕被人发现。
毕竟当代女子开铺子,可是要受到不少的非议的,更别提还是东宫侍妾了,一旦被发现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可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许是因为当时晴儿眼里有着她从未有过的光芒。
只是后来,她再也没见到了。
凤遇菲一愣,连忙推脱:“这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收下?你不如交给未明。”
“未明我给她准备了一份,这个铺子管理并不难,只要看看账本算算账就够了。”王落月将账本递给她,“我又没有什么朋友,这铺子给你,你乐意管就管,不乐意放那也无事。反正没人管,总归也是要关门。”
说罢,将账本塞进她的怀中,笑道:“管不好关门了,也是铺子的命。”
凤遇菲这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看着对方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你是不是一早就打算好了。”
“是。”王落月也没隐瞒,笑吟吟地看向她:“当初晴儿死的时候,我心里就对皇后生了怨气。我恨她为何那么无情,晴儿之所以会被贤妃杀害,还不是因为她威胁晴儿去谋害贤妃腹中的胎儿,可当晴儿面临生死时,她连连一根人参都不愿给。”
那时她心里就在想,皇后无情,她们又为何一定要效忠呢?她们与皇后从来都不是什么平等的关系,从来都是奴仆和主人的关系,她们是奴仆,皇后是主人。
那么,奴仆背叛主人,也不是不可以吧。
这个想法在她的心里悄悄种下,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生根发芽成长。
直到自己发现一切的幕后凶手是贤妃时,她本可以告诉皇后,但她没有。
其实她自己都很震惊会选择和贤妃合作,正如众人所知道的那样,她生来就是皇后的狗,皇后让她往哪她便往哪,不敢违背。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个讨人厌的皇上曾对她说过,你该果决些。
果决吗?
午夜梦回时,她脑海中总是想起这句话,果决吗?她还不够吗?
直到自己选择了和贤妃合作时,她才清楚那句果决是什么意思。
凤遇菲沉默了许久,满腔的话语最后化为一声叹息,“铺子我会帮你好好管的,至于盈收,我用你们的名义捐给百姓。”
“这样也不错。要是晴儿知道了,估计会乐呵一辈子。”王落月用尽最后的力气,强撑着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为我立个衣冠冢,就葬在京城东郊外的山顶。那里风景很好,一年四季都有鲜花开放,我这一辈子受尽束缚,彷徨度日,希望下辈子能自由些。”
凤遇菲见此也不打搅对方,看到她睡熟了才轻声离开。
几日后,月妃在睡梦中安然离世。
凤遇菲悄悄出了宫,来到了对方曾说的京城东郊山顶,看到场景时愣了许久,跟对方说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莫说花了,连草都没有。
只有干裂的地,夹缝中倒是生长了些看似弱不禁风的小草。
随即一想,也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这里其实已经有两座墓碑,一个上面写着梁澄晴,另一个写着正是王落月的名字。
“活着就给自己立碑,普天之下只有你了。”
她带了把小铲子,在墓碑后挖了一个小小的坑,将王落月的衣物放入其中,随后在墓前烧着她为对方写的祭文。
火焰将纸一点一点吞噬干净,火光随着风不停跃动,令她不禁回忆起这些年和对方相识的日子。
说实话,她与王落月的关系并不算好,只比旁人好上一些。她们之间的关系,说是朋友,倒不如说盟友更恰当些。
烈火将纸烧得干净,只留下些许灰烬。她拿出帕子将墓碑上的灰尘擦拭干净,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能感受到有两个小姑娘嬉笑打闹,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下辈子,希望你能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