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师傅常渭此时在医官署已经是八品医官了,这擢升之快,在医官署也是独一份了——谁让人家家里开药铺呢?不管是百年老山参还是品质上佳的鹿茸,只要是医官署内有人向他开口,他一般是马上就能弄来的,而且家里用或要的剂量少,他是分文不取。幼清说了,该做的人情师傅一定要做,刚入医官署,没什么根基,一定要先把人缘处好了。
常渭年轻的时候恃才傲物,有过一段放浪不羁的岁月,也给他带来了深刻的教训,幸而后来遇到了赵方文、赵方逸兄弟,最幸运的是遇到了幼清,说起来,他是她的师傅,其实,常渭在这小女娘身上学到了很多。所以常渭在进医官署的时候,已经能够圆滑地处理和其他医官的关系了,这让他很快混出了好人缘,升迁之路十分顺遂。因着幼清的缘故,不止赵府、诚意伯府,还有晏如的父母府上,甚至赵方永自己有什么头疼脑热,都是令人来请常渭,因此,常渭虽入医官署时日尚浅,却名声鹊起,成了京中小有名气的医官了。
得知幼清要去天山,常渭查询了大量书籍,然后告诉元结有关的知识:“天山”之名源自古代匈奴,位于大周以南,也称南山。前朝某著名诗人的“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中之“天山”即指此山。天山的山势高耸而雄奇,高山积雪形成的冰川奇丽壮观。峰顶之上,冰天雪地,万物绝迹。然而,在当地人称的雪线之上,常常会出现难以解释的奇观——在浅雪的山层之中,有名为雪山草甸植物的蘑菇状蚕缀,还有珍贵的药材:高山雪莲,以及一种生长在风蚀的岩石下的雪山草。因此,雪莲、蚕缀、雪山草又合称为天山雪线上的“岁寒三友”。此次,幼清要取的就是那天山雪莲,又名“雪荷花”,当地语称其为“塔格依力斯”。
常渭又在医官署查阅了几本古老的医学典籍,知道雪莲是天山特有的珍奇名贵中草药;生长于天山高耸入云的悬崖陡壁之上、冰渍岩缝之中,一般植物根本无法生存,而雪莲却能在极度的严寒中和空气稀薄的环境中傲霜斗雪、顽强生长。他不知道他的女弟子从何而知这种珍贵的药材,然而,她要做的事,他一定会大力支持。
此刻,常渭正拿着专门这此次南行配制的冻伤药,殷殷叮嘱幼清和元结:“那雪莲生长的环境气候奇寒、终年积雪不化,为师为你们特制了冻伤药,好好收着吧!”幼清谢了师傅,接了过来。又听师傅说:“正因为雪莲这种独有的生存习性和独特的生长环境使其天然而稀有,并造就了它独特的药理作用和神奇的药用价值,被当地人奉为‘百草之王’,此去困难重重,你们要千万小心”。元结在旁不住地点头:“常师傅放心,我一定护好幼清。”元结平日只随了幼清唤他常师傅,大家也习惯了。
准备出行的马车有两辆,一辆是幼清乘坐然后放点吃食,另一辆为护卫们骑马骑累了轮流休息,车顶放了必须的物品。张宰辅的护卫叶柳三十出头,是个利落的汉子。一切准备就绪后,幼清就带着元结及众护卫开启了南行之路。因为怕晏如担心,张夫和幼清商量,都没有写信告诉他,幼清南行的事。
此时,晏如还在安城,宁王赵衡还在查那八万两官银的下落及背后犯案之人,姜氏父子做为此案的重要人证和晏如一起留在宁王身边协助调查。宁王身边的谋士李先生、秦先生为人老道,剖析案情层层抽丝茧,很快,安城地方官团练使刘存义被挖了出来。这位刘团练世代在安城生活,对安城的风土人情、地理风貌了若指掌。由他在偷盗官银和粮食时做内应是最好的人选。不过,他没那么大的胆子,在此案中算枚棋子吧!刘存义一被抓住,还没上刑呢就全招供了。这下可好,一层一层,牵出不少官员。赵衡一看,这么着一个供了几个,再牵出几个,今年这年都别想好好过了。派他来处理这案子,是有这个大坑在这儿等着他呢!
且不说宁王赵衡在安城冥思苦想怎么结他手头上这件棘手的惊天大案。就说幼清带了一队人马踏上南行之路没多久,就碰上了她这辈子最不想再看到的一家人——她上辈子的夫郎范知言,这位四公子此次是随其父范文闲、母亲杨氏一起要柳州去赴任的,原来,范大人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从泰州的知州升任了柳州的知府,虽然都是州,那柳州比起泰州不知要强几倍。柳州乃是大周南方富庶之地,这在柳州当几年知府不知道能搜刮多少油水。因此,这范家自上而下都是喜气洋洋的。自从在路上岔道口的小茶铺子不期而遇,那范公子就百般纠缠,热情地邀请幼清一行与之同行,幼清是一见他就生厌恶之心的,对他的提议一口拒绝,奈何向南的官道就这么一条,所以一路上还有一前一后,想隔不远地走着。
这天,幼清正在给元结、叶柳讲天山雪莲的传说:“相传雪莲是瑶池王母到天池洗澡时由仙女们撒下来的。在当地的老百姓眼中,雪莲带有神秘色彩,高山上的牧民们在行路途中遇到雪莲时,会认为看见了吉祥如意的征兆,就连喝下雪莲苞叶上的水滴都被认为能驱邪益寿。”两人听得入迷,都想一睹那百草之王的真容,元结想起常师傅的话:“听常师傅说,那边有冰川。”“嗯,因高山上终年积雪而形成宽阔硕长的冰川,是雪山的一绝!冰川是长年不溶化的,它们千姿百态,躺卧在雪山上。”在幼清绘声绘色地描述中,那些冰川如白虎藏匿,又宛如银蛇盘绕山间。除了这两人,其他随护马车两旁的护卫们也听得入迷:你说这赵府的小娘子,小小年纪,怎么跟府上的大人张宰辅似的,懂的东西那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