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他们大约三百米的东侧山包后,另一股人马悄然隐藏。他们身上大多数穿着兵丁特有的制式服装,手里拿着的兵器五花八门,但上百号人凑在一起,显得兵强马壮。
为几人里,最显眼的是巡检主事,其官阶与典史周全平级,在县里凶恶程度仅次于周全,此时他黑红的脸膛上满是兴奋,压低嗓门对其他人道:“穆洪那边都准备妥了,有四五十号见过血的海上强人出手,不愁大事不成!”
另一名捕头阴沉着脸道:“我信不过那帮人!他们只认钱不认交情。山上传来的消息,少说也有三十万两银子的财货,难保他们不起歹心!要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嘴角漾起少许狰狞,右手轻轻往下一切。
巡检主事断然摇头:“不妥!诸位务必记清楚此番行动的主次。拿下杨家,如何分配好处一切好商量。万不可出了纰漏,我们谁都担当不起惹恼了洋人的怒火!当然了,若穆洪一伙人与杨家拼的两败俱伤……。”
也不用他说完,其他人立即明白怎么个意思了,那就鹅蚌相争渔翁得利呗!顺手扫平一股海匪,平白得一份功劳。本来,这次计划不就是打着追击海盗的旗号,等他们劫掠完了,好上去收尾的么?
几人心领神会,出低低的轻笑。
阴历二月末的山里气温很低,哪怕躲在避风的山包后面,无遮无拦下,依旧轻易的把他们身上的破棉袄冻透。不过他们早有准备,人人怀里揣着一小瓶2两装的56度二锅头---这也是杨家此番售出试销的货物,本是杨海心清理小市仓库卖出去的。
火辣辣的酒液,醇香浓厚,是他们平日里从没品尝过的浓烈,正好用来驱寒。都是海边土生土长的人,最知道高度烈酒的好处,据说山上还有一桶十斤的大量此种好酒,就为这个,也得抢他!
穆洪并没有一直躲在山后等候,稍事休息后,他亲自摸出去,在距离铁丝网围栏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从东到西的观察一圈,又从远处隆起的土岭上用单筒望远镜扫描了许久,才回到原地。
“山上的防御布置不可小觑,杨家有能人,他们竖起来的五座塔楼能封死每一处登山之地。上面的房子环绕为墙,想要悄悄摸上去直接破门,不容易。怪不得周全那厮不肯自己打头阵!”
穆洪不是天生就当海匪的,他本就是被北洋水师开革出来的军官,眼光还是有的。杨海卫规划的马山基地,主体本就是一座军营,外围则是还没铺开的工厂区,彼此联合协防,与山腰的老宅和板房形成自上而下的梯次防御。除了后山陡峭的上百米悬崖,没有可供钻的空子和死角。
一名头领阴笑道:“不怕!我们只要破开那铁网,就可从正面长驱直入。嘿嘿,他们大概料不到,咱们手里有铰铁的钳子!”
穆洪眯起眼睛,借助昏蒙蒙的月光望向那模糊不清的一道长达三里的铁网。
经过这几日的赶工,铁丝网围栏被水泥垛子撑起的杆子牢固的链接起来,上面有两尺多长向外倾斜的筷子粗钢筋,头部都是磨尖了的,且有三道带刺的铁丝横着拉成障碍,徒手攀爬,肯定过不去。
不过他们一样早有准备,身上厚厚的棉衣,马车里拉着的被子和梯子,都能用上。
思前想后认为一切都没有遗漏,穆洪对二当家的吩咐:“待会儿我们上去时,你立即带上几个兄弟将车赶到下一处汇集点,我信不过那帮官吏,须得提放他们翻脸。”
“大把头放心!咱们心里有数。”二当家拍胸脯,谁信得过官军,那是脑袋进水了。
转眼之间,二更天到了。没多少人的庞大工地上,最后一盏煤油汽灯也渐渐的熄灭,寂静的只剩下风吹过松树林出的呼啸。穆洪转头扫视一圈兴奋的直喷粗气的手足,脑海里又翻起杨海心那孤高出尘的绝美容颜,舔了舔干的嘴唇,用力一挥手臂:“杀!”
四十条彪悍的身影分成两路,俯身沿着起伏的地面,悄无声息,却又快捷灵动的扑向围栏!
两三百米,一晃就过,这帮人训练有素,经验丰富,从头到尾没有一个掉进坑里或者崴脚跌扑的,一直摸到近前都没出半点声息。几名海匪从背后抽出钳子,咬住交错的铁丝用力一压,“嘎嘣”一声,钳子崩口了!
满拟一把轻易拿下的众匪齐齐傻眼!穆洪上前一摸茬口,低声咒骂:“娘的!这是细钢筋造的,不是铁丝!”
那都是3mm直径的低碳冷拔钢丝!要剪断这玩意,必须得有管钳或者专门的钢丝钳,他们手里拿的家伙平时剪断软质的铁丝或者软钢,兴许凑合。
“真他娘的奢靡!这得多少钱……。”
会算数的海匪板着指头一算,心中大骂杨家糟蹋东西。如此好钢,一尺长的一截就能打一把不错的匕。这足足三里长啊!全都打造成刀枪,武装一营人马够了吧?
其实没那么多,不过想来未免太震撼。其中一个之前多次来侦查的海匪气恼的狠狠一拳砸上去,忽听得头顶上“叮呤当啷”一阵嘈杂的响声!
是那些挂在铁网围栏的内侧,横七竖八不知道作何用处的空罐头盒子!
这是后世最常见的战场预警手段,寂静之中,马口铁的空盒子相互碰撞的动静十分特别,离着不过百米的营房和哨楼上的人,只要不是睡着了,一定能听到。
差不多先后的功夫,另一队的人也触了这一警戒手段,穆洪迅反应过来,心中大骂对方的狡猾,吩咐左右立刻下手强攻!
四道梯子马上架起来,一名身手敏捷的海匪先冲上去,扬手一床厚厚的棉被搭载横列的网上,双手一按借力反身,一个跟头轻巧的落下。其他人紧随其后,鱼贯通过。
而在此时,山腰上的杨家爷们,早都现动静,披挂完毕!
他们布置下的防御手段,可不止有那一道!每隔一段距离的围栏顶上,都有一个红外线报警器!一旦被人截断光束,立即激活山腰营房指挥室里的告警灯和嗡鸣器。
同时,营房和塔楼上的红外摄像头立即响应跟踪过去,拍摄的画面不够清晰,但足以看清是不是有人在活动。
杨浩他们一看屏幕上的人影,二话不说立即按下报警开关,刘大富十一人的营房,山下厉应九和守卫们居住的营房里,红色灯光和登时闪烁起来!
但本应同时响起的刺耳警铃,杨浩没有触!
这是早已商定的计划,不能把入侵的人直接惊退,杨海卫的说法,是要放他们进来,关门打狗,以雷霆手段,先灭了一波再说!
刘大富等人同吃同住在一起,连续十天来的早晚训练,已经让他们有了令行禁止的本能,红色灯光和嗡嗡的震动刚刚触,就纷纷清醒,以最快的度穿衣披挂。而在外面塔楼值哨的两人,则立刻把探照灯准备好,就等命令下达。
杨浩和杨海卫穿好战术马甲,前后塞了防弹板,头顶钢盔,各自手提一条81-1式,一条79狙冲出来,刘大富等已经列队完毕,每个人收拾的干净利索,还打着石膏的也不例外。
杨海卫冷硬如铁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这素质比21世纪的娇贵新兵强多了。轻轻一挥手,九个人立即排队去领枪和子弹,杨浩则上塔楼把两人替换下,架起长焦摄影机对准院落,然后找个舒服的位置架起79狙,瞄准不断翻越进来的海匪。
刘大富十一人自始至终保持安静,领到枪弹后抬着钢管,一堆的浏阳花炮,跟着杨海卫到了下边树丛间隐蔽的散兵坑里,各自上弹、据枪瞄准。
杨海卫低声吩咐:“都瞪大眼睛好生看清楚了,今晚来的这群人不同寻常,他们的行进动作和战斗方式,躲避策略,都有正规军的影子,你们早点见识,做到心中有数。”
其实不用他特别提醒,在连日的高压鞭策训练下,刘大富等人早已形成条件反射式的自觉,精神高度集中,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下方。
四十名上下的海匪不用一分钟全部翻入围栏,杨海卫通过夜视望远镜纵览全局,抓起对讲机低声喝令:“开灯!护卫队行动!”
“啪!啪!啪!”连续四盏探照灯骤然亮起,刺眼的光芒把下方照耀的亮如白昼,1ook柴油电机的轰鸣声紧跟着传出来。
悄无声息的营房门口呼啦敞开,厉应九一身黑衣,穿着防刺马夹,手持一条黝黑的齐眉棍,威风凛凛的带着近二十号徒弟和护卫队员蜂拥而出,各自晃动兵器,横在当间儿。
穆洪手下的海匪们反映极快!几乎就在灯光亮起的下一秒,各自翻身扑向侧面早就瞅好的掩体!遍地的大坑,沟渠,土堆,建筑材料,都成了绝佳的藏身地,动作之利落,丝毫不逊色于训练有素的精兵。
杨海卫嘴角一翘:“果然来者不善!就这素质,在当代也算一流水准,恐怕清兵是对付不了他们的。不过,正好用来给新兵们上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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