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只见地面空无一物,赵大海消失不见了!难道是被鬼祟带走了?外面风雨交加,雨水嗖嗖的往屋内灌,很快便起了一小滩积水,残留的阴煞之气迅速被冲散。我怔了怔,接着又意识到那十六枚铃铛的声音,居然也停了!刚才发生什么了?我不就是进屋取了个符纸的功夫,前后不过一分钟。鬼祟莫非是放过我了?所以它才只带走赵大海。如此说来,赵大海凶多吉少,我不觉得唏嘘,只感到头疼。我很感谢鬼祟没有选择在这里动手,但它的消失,对我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恶鬼游荡世间,一定会带来灾祸,放任不管,恶气滋生,一旦积累到一定程度,后果不堪设想。曾经就有恶鬼因为失控,不到一夜,便屠尽整个村。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发生。赶紧找到鬼祟的踪迹!思及此,我取了伞就往赵大海家狂奔。我不清楚鬼祟会把赵大海带去什么地方,但不外乎两种选择。要么是他家,要么是后山。后山离得太远,我脚程再快,也要花半小时,现在又是雨天,爬山过于危险。不如先去他家碰碰运气。许是老天都在助我一臂之力,中途雨势就开始变小,最后变成了毛毛细雨。到赵大海家后,门没关,虚掩着,门口还落了一只鞋,正是赵大海穿的鞋。一只被我脱了扔在后山,一只掉在这。这里怎么会有只鞋?难道鬼祟也会走正门?忽然间,我脑海里冒出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念头。有没有可能,赵大海不是被鬼祟抓走,是自己跑回来的?思及此,我赶紧就想进去。都已经踏进去一只脚,就在这时,我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回头望了一眼。就见自己身后不远处,有个飘忽不定的黑色影子。站在曾经是大柳树的位置上。柳树虽然被烧,但仍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树桩,此时树桩上面,一团朦胧的黑色影子若隐若现。莫非是鬼祟现身了?不对!看身形不太像。我眯了眯眼,往后退了退,想看的再清楚一点,但黑色影子一晃就消失了。也许只是普通的孤魂野鬼。赵大海的事情要紧,我就没有多想,立即推开门走了进去。正值炎夏,天黑的晚,现在六点左右,天色还是微亮的状态,我站在门口,先是看了一圈。院子干干净净,鼻头微动,阴煞之气也很稀薄。鬼祟没在这。不会真去后山了?虽然这样想,但我也没掉头就走,而是进到院子,又往前走了走,突然耳朵竖起,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吱嘎——与此同时,大厅紧闭的门忽然开了。我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幽幽的烛光晕开,眼前的画面令人瞠目结舌。赵大海背对着我跪在地上,原本穿的破烂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身孝服,左边袖口挂着块黑布,用白色的染料写了一个“奠”字。他佝偻着腰,双手撑地,头微微下垂,看起来很像是在守孝。继续往前看去,在他的身前,摆放着一口棺材。装着王牛的棺材?也是黄花梨木的,但我又觉得有些违和,总觉得和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仔细一观察,才发现棺材盖没钉上!并不是装着王牛的棺材!那里面躺着的是谁?我瞪大了眼,又使劲眨了眨,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短短十来分钟,赵大海发生了什么?鬼祟呢?如果赵大海真的是自己跑回来的,鬼祟竟然没对他下手?!我下意识放轻呼吸,慢慢走过去。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莫名不想惊动他。进到大厅后,周围的一切看得更加清楚。是标准的灵堂装扮。赵大海前还有一个铜盆,里面是没完全烧完的纸钱,还有一个香炉,香还在继续燃烧。我看不见赵大海的表情,也听不到他的呼吸声,我心里一紧,总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像个死人!该不会鬼祟已经下手了?不能吧?它竟然会给赵大海留个全尸?我摇摇头,暗暗叹了口气,接着轻声开口。“赵大海。”
起初,他没什么反应,我往前走了走,拔高声音,又喊了一声。下一秒,赵大海猛的回过头,脖子几乎转了一百八十度!脸上满是一根根黑色的线,表情狰狞又扭曲!我有些猝不及防,呼吸一滞,心脏狠狠跳了两下,浑身汗毛竖起,差点迎面踢他一脚。赵大海现在这样,的确不太像个活人。我皱皱眉,不动声色的摸出一张符,没等使用,就听他嗓子眼儿里发出几声呜咽。接着整个人又哭又笑,面容十分怪异。让我愈发觉得瘆人。过了一会儿,他主动开口,声音也含糊不清,我连蒙带猜,勉强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死了……都,都死了……”我不知道他这个“都”具体指的是谁,快速往前走了几步,我壮着胆子直接将棺材盖推开。没想到里面竟然躺着好几具尸体!顿时吓得我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之前死过的人尸体都在这!王牛,钟旺,还有他的另外一个兄弟,就连赵毅的骨架也在!棺材本来就不大,四具尸体塞得满满当当。迎面而来一股恶臭,我捂着鼻子,连连干呕,又快速把棺材盖合上,赵大海还在一旁疯疯癫癫。他们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是鬼祟干的!我紧紧皱着眉,不明白鬼祟这么做的用意。说是想让赵大海忏悔吧,但忏悔的对象也不该是这几个人,要是想吓他,更没必要这么麻烦。余光一扫,我突然看到赵大海手里还抓着东西。一个四五寸大的相框。我没看清相框里的脸,但里面塞的是黑白照。应该是遗照。难道是鬼祟的照片?我直接夺了过来,结果刚拿走,赵大海就彻底疯了,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对我撕咬。无意中我看到了他的神色,极其惊惧。仿佛没了相框,就会丢命一样。